我不喜歡他總是把自己排除在外,就好像我們不是一家人一樣,分明在一個戶口本上,爹也是一個爹,卻還要分什麼你的我的,聽起來真是好刺耳。
抱著手臂,我委屈又生氣,索性把臉轉到一邊,然而沒幾秒鐘,就被一雙大手強行掰了回來。
抬眼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我一愣,然后更生氣了,我都這麼傷心了,程昱白竟然還能笑得出來,還笑得這麼開心,叫人怎麼不氣?
我憤懣地齜牙咧嘴,咬了他一手口水。
「不要生氣了,漫漫。」
程昱白沒嫌我邋遢,他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放軟了聲音,「我怎麼會有那個意思。」
我瞪著他,倒是沒有再咬他的手了。
見我平靜下來,他才繼續好聲好氣地解釋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分清什麼,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為咱家的東西都是你的,你的是你的,我的還是你的,爹說過的,一家之主就是要學著當家做主,你忘了嗎?」
他這樣會說好話,顯得我像個無理取鬧的壞人似的。
但到底是氣不起來了。
我哼唧半天,吞吞吐吐道:「要這樣說的話,那……那確實該和我商量商量。」
程昱白仍舊溫和地笑著,每回他不板著臉的時候,就是我最聽話的時候,于是在稍加思索后,我扭扭捏捏地和他道了歉:「對不起,我不該和你發脾氣。」
「沒關系。」
程昱白好脾氣地原諒了我,「……菜要涼了,咱們吃飯吧。」
我點點頭,低下頭認真扒飯。
「這就定了?」
宋清遠看完了戲,故意逗我,「這麼相信我們啊……漫漫,萬一我和你哥哥把錢虧完了怎麼辦?」
聽他這麼說,我從飯碗里抬起頭,想了想,說道:「應該會生一會兒氣。」
宋清遠啞然失笑:「就一會兒?」
「嗯!」點了點頭,我篤定道,「反正程昱白又不會讓我餓著。」
不管有沒有爹留下的那十三萬,我都不會過苦日子的,我確信程昱白就算是自己天天吃糠咽菜,也會把好吃的都留給我,他舍不得我吃苦。
盯著我看了半晌后,宋清遠再次嘆道:「有妹妹真好啊。」
程昱白沒理他,只顧著往我碗里夾菜。
我還記得他當時對我說的話,他說漫漫,別總不吃胡蘿卜。
那時候多好啊。
有話我和他都會直說,從來不會憋著,不像現在,彼此都開始守口如瓶。
思緒回歸,深吸一口氣后,我掏出鑰匙開了門。
客廳里伸手不見五指,程昱白好像還沒回來,我皺起眉毛,背著書包繞過玄關,「啪」的一聲開了燈。
四周被白熾燈照得亮堂堂的,看見沙發上坐著的身影后,我愣住了。
程昱白應當是突然被驚醒的,看向我時,他眼下還帶著淡淡的疲倦。看得出來他很累,出差用的公文包被扔在一邊,身上的襯衫稍顯凌亂,鞋也沒換,就這麼在沙發上睡著了。
看見我后,他輕聲喚了一句「漫漫」。
隨即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撐著茶幾站起來,往廚房走去:「……我去做飯。」
「不用了!」
我咬了咬唇,生硬地叫住他,「我已經吃過了……你休息吧,我去洗個澡。」
程昱白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沒再管他,迫不及待地回了房間放水泡澡。
三年前搬到江市的時候,程昱白把有浴缸的主臥留給了我,此刻我坐在熱水里,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感受被書本試卷蠶食的精氣神重新變得充盈,渾身疲倦一掃而空。
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整個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換上干凈柔軟的睡衣后,我哼著歌去客廳拿書包,好巧不巧,撞上了從廚房里出來的程昱白,他已經換了身衣服,手上端著一碗剛煮好的面條。看見我后,他默默地把面放上餐桌,仍舊是惜字如金:「吃飯。」
我站著沒動:「我都說了我吃過了……」
「漫漫。」程昱白加重了語氣,臉上沒有絲毫笑意,「過來吃飯。」
我憋著一股氣,到底是妥協了。
但由于剛剛確實吃了飯才回來的,這麼一大碗面條是真吃不下,是以我坐過去后,沒夾兩口就放下了筷子:「……我吃飽了。」
程昱白閉了閉眼睛,似乎是在忍耐。
我不想再干坐在這里,索性直接起身往房間里走去,可惜沒能走成,路過程昱白身邊時被捉住了手臂,我轉身,對上他的眼睛。
他說:「漫漫,我們得談談。」
21
我重新坐了回去,沉默著。
見我不肯開口,程昱白的聲音帶上了淡淡的苦澀:「你長大了,學會不說話了……也不和我親了。」
「是,我長大了。」
我冷硬道,「你也應該去過自己的人生了。」
程昱白苦笑一聲,眼睛里倒映出我的臉:「……可是漫漫,我的人生,就是圍著你打轉。」
他受傷的神色一閃而過,卻被我捕捉。
心里悶悶地泛出酸水,我撇過頭賭氣道:「圍著我打轉,又能轉多久?反正遲早都要分開,親不親,又有什麼關系?」
「漫漫!」程昱白輕喝一聲,臉色很是難看,「不要再說這種話,我們不會分開。」
「是嗎?」
我冷笑一聲,反問道,「那我問你,為什麼要把戶口遷出去?如果不是學校要高考資料,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