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清不會蠢到在寢室做什麼,我住寢的那些天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一定是別的地方。
我和周粥交代完后,被岑遇帶著一路往后山走。
學校的后山上有野豬,立了警示牌,平日里根本沒人去。
我忍不住又問了句:「確定是這里嗎?」
「就在前面一點。」他伸手拉了我一把,我借著他的力爬了上去。
越往里走,我越不安。
直到聽見一聲凄厲的貓叫聲,心懸到了嗓子眼。
季清清手上抓著一只白色的小貓,另一只手是比它頭還大的鐵錘。
小貓傷得幾乎不成樣子,下半身血肉模糊。
她在調整錘子的方向,正對著小貓的腦袋。
「季清清!」我想也沒想地喊了她的名字。
她眼神慌亂了一瞬,而后迅速調整過來。
「你給我跪下磕個頭,我就放過它。
「不愿意?那你假惺惺地做什麼?」
她說著,舉起了鐵錘。
岑遇一腳踹開她的手,錘子哐當落地。
沒等她反應過來,岑遇把她踹開。
我忙撿起地上的錘子,去查看小貓的傷勢。
幾近奄奄一息。
我把錘子放在一側,也不管它聽不聽懂,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它別害怕。
小貓似乎聽懂了,掙扎著要湊過來,但還是失敗了。
氣息越發地弱。
我六神無主,看著一個生命在我面前瀕死,我卻無能為力,沒忍住帶出哭腔:「怎麼辦?移動它會不會傷勢更重啊?」
岑遇蹲下來,看了小貓一眼:「救不活了。」
語音落下的瞬間,我的眼淚滾落。
小貓睜著眼,發出的叫聲又輕又柔。
而后一點點弱下去,沒了聲息。
岑遇說:「姐姐,別哭。它的血液是疼惜和傷心的氣息。
它離開的時候,沒有恨意。」
我徹底失控,嚎啕大哭起來。
人類,對它做出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可是臨走之前,有人讓它別害怕,它就不記得憎恨了。
它們只是不會說話,遠比人類懂得愛。
一直到岑遇埋葬好小貓,我還是止不住哭。
「姐姐,你知道嗎?
「如果小動物在這輩子得到愛,下輩子就可以轉世成人,不用再當小動物了。
「她在離開前,得到了人類的真心。下輩子不會這麼痛苦的。」
我忍著淚,向他一再確認。
季清清已經跑沒了影,我盯著地上的錘子,撥了 110。
但這只小貓不是珍稀動物,我也不是它的主人,警方能做的只有口頭教育。
「道德譴責。」我告訴岑遇這個結果,他面沉如水,露出兩顆尖牙:「我要吸干她的血。」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你不可以引起恐慌。」
不可以走向書中的那個結局。
「再想想,肯定還有別的辦法。」
我聯想到季清清的博主身上,下定決心:「把這件事情鬧大,我要她一輩子被釘在恥辱柱上。之后的,慢慢算。」
道德壓力,輿論譴責,還有親朋好友的全部疏離。
季清清這麼要面子,這會讓她生不如死。
岑遇想了想,正色道:
「姐姐,我要回家一趟。
「我們外祖母肯定有辦法,不能就這麼放過她。」
「好。」
岑遇把我送下山后,三兩下跑沒了影。
我呆立在原地,眼前都是那只小貓奄奄一息的模樣。
頭上忽然一熱,帶著湯汁的面條被蓋在我的頭上。
「虐貓的畜生,滾出去!」憤懣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很快跑開,我胡亂地弄著頭發,郁氣難消。
6
回到家,我草草洗完澡。
剛洗完的頭發還滴著水,我翻到季清清的視頻主頁。
只一眼,我就后悔今天沒扇她兩巴掌。
她把我和岑遇蹲在小貓旁邊的場景拍了視頻,指責我和岑遇心腸歹毒,拿貓出氣。
文字里口口聲聲的真心,說我當初搬出寢室就是因為想虐貓但是沒找到機會,說她很難過為什麼是我。
評論里除了對她的追捧外,就是對我的辱罵。
聲勢浩大,好像一場正義的討伐。
她的指向太明顯,很快就被人扒出我的信息,學校表白墻上也盡是對我的謾罵。
好虛偽,好惡心。
我居然相信過她的善良,相信她真的愛著那些貓貓狗狗。
鬧吧,再鬧得大一點。
我會代表所有被她虐殺過的動物,審判她的罪責。
即使力量很有限,但我也會這麼做。
事情發生的當天,互聯網上開始發酵,我的信息被大肆傳播。
個人社交賬號,學校官博,身邊親友的賬號,全部淪陷。
辱罵無休無息。
第三天,我去上課,路上聽見不少議論聲,還有人刻意放大聲:「我就是瞧不上那些生活不如意,對著動物撒氣的賤人。賤不賤吶?」
甚至還有人堵著我,想要打我一頓,還好周粥及時趕到。
第六天,學校迫于壓力要做出處罰,由輔導員找我談話。
「這個事情很惡劣,學校老師這邊覺得不能冤枉我們的學生。查出真相是需要時間的,我們要給公眾交代。」
我早料到會有今天,平靜道:
「不是我。很快的,很快真相就會水落石出。」
導員沉默片刻,我和導員關系不錯,她知道我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但她還是溫聲道:「這不是招生季嘛,影響不好。
「我是相信你,但是其他人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