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什麼?想在這兒住幾天是吧?」
我愣住。
這慢悠悠的腔調,太像一個人。
我的前男友,謝燃。
可他已經失聯六年。
像人間蒸發,無論我怎麼找,也找不到。
一定是巧合。
天下相似的聲音那麼多,不會是謝燃。
大概是我今晚情緒過于激動,認錯了。
我剛在心里說服自己。
可下一秒,蘇婉冷笑著說:
「沒想到剛正不阿的謝警官,也會拉偏架。
「剛才葉霜霜打人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阻止?」
我的大腦一片轟然。
只聽他輕笑一聲:
「明知故問,我不護著她,難道護著你嗎?」
5
時隔六年,再次見到謝燃。
他不再是記憶中那個青澀又莽撞的少年。
我想過,倘若有一天我們重逢。
我一定要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
讓他知道,他當初突然失聯,隔了 182天才用陌生號碼給我發來短信提這件事,我一點也不傷心。
可我做夢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麼荒唐的場面重逢。
謝燃轉身的一瞬間,我拔腿就跑。
夏卓叫著我的名字,追了過來。
突然一聲巨響,蘇婉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夏卓遲疑了兩秒,想扔下蘇婉,卻被值班民警拉住:
「哎哎!你女朋友暈倒了,你跑什麼跑?」
我推開玻璃門,一股勁跑到停車場。
外面很冷,還下著絲絲細雨。
我的手抖了好久,也打不開車門。
力竭一般,我蹲在地上。
忽然,頭上多了一件外套。
謝燃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怎麼襪子也不穿就跑出來了?」
我把腳往回縮,恨不得把自己整個藏起來。
現在的我,一定很狼狽吧?
接到電話,襪子都顧不上穿,套個外套就跑出來了。
結果呢?
未婚夫和閨蜜,聯合起來欺騙我。
把我當傻子耍。
偏偏又讓謝燃直擊現場。
殘存的理智已經崩裂。
我一把掀開外套,丟給謝燃,大聲吼道:
「要你管?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
夜色中,謝燃輕嘆一聲:
「我知道,我沒資格過問你的事情,可是你為了那種渣男,凍到自己也不劃算。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我把車鑰匙藏到身后,戒備地看著他:
「今天的電話是你讓人打的吧?」
我在報警臺,聽到他們說夏卓不是嫖娼被抓進來的。
按理說根本不用打電話通知家屬。
一定是謝燃,他認出了蘇婉。
又察覺出他們倆不像正常情侶。
所以給我打了這通電話。
謝燃抬手,摸了摸鼻子:
「我今晚頂同事的班,正好碰上了。
「這種事早點發現對你好,及時止損。」
6
我沒有心思和謝燃閑聊。
也做不到像他那樣冷靜。
分手后還能像個朋友那樣,關心我穿沒穿襪子。
好像這六年,根本就不存在。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我是不是還得感激謝警官?要不要再請你吃個飯?」
謝燃垂眸,收好雨傘,塞進我懷里:
「這就不用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
「你快上車吧,海城的天氣太冷了,別凍感冒了。
「我也回去了。」
說完,他搓搓胳膊,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睛發脹,又想哭了。
憑什麼呀?一個個的,都背叛了我!
或許是情緒太激動,我剛起步,就撞上了旁邊的樹。
這一撞,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趴在方向盤上崩潰地哭了起來。
直到車門被拉開,謝燃喘著粗氣,彎腰解開我的安全帶: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撞到哪里了?」
他捧著我的臉,仔仔細細地看。
生怕錯漏了一個地方。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連話都說不完整:
「你走開,走開!
「為什麼還要回來……」
謝燃眼眶濕潤,聲音哽咽,溫熱的大手替我抹掉眼淚:
「小霜不哭,是我該死,可是,我不想死。
「我想回來再看看你。」
7
謝燃抱著我,把我放到副駕駛座。
然后啟動我的車,穩穩上路。
玻璃窗上映著他輪廓起伏的側臉,和我記憶中的謝燃漸漸重合。
高中的時候,我和蘇婉同班。
每天上下學都一起。
唯獨那天,她外婆去世,她媽媽帶她回老家奔喪。
下了晚自習,我獨自回家。
被兩個黃毛堵在小路,說要和我交個朋友。
我轉身就跑,卻被他們扯住書包,一把拖了回去。
我大聲喊著「救命」。
其中一個男生騎在我的身上,死死捂住我的嘴巴。
另一個男生把我書包倒空,沒找到錢,罵了句臟話。
我的零錢包在我校服口袋,我拼命示意。
破財消災。
我當時就這樣想的。
可我太單純了。
他們的手,掏走錢包之后,又拉開了我的校服拉鏈,摸了進來。
我瘋狂反抗,多希望有個人能路過,救我一把。
或許是老天聽到我的祈禱。
一道身影快速朝我這邊跑來,飛起一腳,踹倒兩個黃毛。
「給爺死!」
8
那天,謝燃以一打二。
兩個黃毛打不過他,放下狠話后,拿著我的錢包跑了。
謝燃朝他們豎了個中指,過來扶起我,低聲問:
「沒事兒吧?他們有沒有打你?」
我搖搖頭。
腿還在發軟。
他又彎腰,撿起我的書包。
白天才下過雨,書本和筆,散落一地,濕答答地沾著泥污。
他撿一本,就用袖子擦一下。
我走過去,和他一起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