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眸望著他,輕聲說:
「謝燃,我曾經以為,你死了。
「意外、綁架、仇殺,什麼都想過。
「后來,我接受了事實,你只是單純地消失了。
「時間過去太久了,我已經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
我想,他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來遲了,就不必再來了。
謝燃漆黑的眸子里,瞬間浮上一層霧氣。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扭過頭,不敢再看我。
他的嗓音,不自覺地顫抖,語氣沉重:「對不起。」
我卻覺得無比輕松:
「沒關系,你還活著,也如愿當上人民警察,這是圓滿的結局。」
謝燃不說話,手臂撐在膝蓋上。
結實有力的肩膀,輕微地顫動著。
他在哭。
17
我試著轉移話題,不想氣氛這麼凝重:
「我都說沒關系啦,我不恨你,畢竟當年,是你救了我一命。
「對了,你不是在海城嗎?怎麼會來我老家?」
謝燃帶著哭腔回應我:
「我剛回來,就打聽你的消息。
「知道你定居在海城,還訂了婚。
「我一邊慶幸你過得好,一邊又難過,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巧的是,那天局里出警,我頂同事的班,恰好撞見蘇婉和那個男的開房,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小霜,我沒有跟蹤你,一早我就和上面打了申請,回老家工作。」
我笑了笑,其實我也沒往跟蹤那方面想:
「說起來,還是要感謝你,否則我還被蒙在鼓里。」
謝燃情緒穩定了下來。
他直起腰,側臉看過去,長而直的睫毛上,還掛著濕漉漉的淚珠。
和他的高大挺括的外表,反差極大。
他眨了眨眼睛,低聲說:
「我早提醒過你,蘇婉不是什麼好人,你也不聽我的。
「我不在,你吃她的虧了吧?」
聲音里,藏著一絲委屈和埋怨。
當初我和蘇婉無話不談。
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謝燃也不說明緣由,突然讓我離蘇婉遠一點,我怎麼可能接受?
蘇婉還打趣說,謝燃是不是看我們倆關系好,他吃醋啊?
現在知道蘇婉對謝燃做了什麼之后,再想想他當時一看到蘇婉就冷臉的態度,原來不是在鬧脾氣。
我笑了笑,安慰他:
「現在知道也不遲,我已經和她絕交了,等她媽媽醒過來,這件事差不多就該結束了。」
夏卓的態度很明顯,他不愛蘇婉,只是玩玩。
可蘇婉這次倒像是動了真心。
竟然懷了他的孩子。
她急著想和夏卓結婚,也是不想肚子大了,被她媽媽發現。
小趙姨對她管得很嚴格,也特別愛面子。
有一回蘇婉挨打之后,在我房間哭。
她說:
「為什麼要把對我爸的恨,轉嫁到我身上?
「她丟了面子,就想在我身上找回來,那我算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只能陪著她,把我所有的零食都分給她。
讓她感受到,也有人愛她。
可是,喂不熟的狗,總會反咬你一口。
18
蘇婉醒來之后,連夜出院,逃回了海城。
她知道,事情已經捅開了。
以她媽媽的性格,她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小趙姨還在醫院,她不肯見我們,覺得愧疚。
這事兒怎麼能怪她呢?
有這樣的女兒,她的心里也不好過。
我辭掉了在海城的工作,在老家定居。
爸爸在外地出差,他知道我回來之后,連連說好。
讓我多陪陪我媽。
那天面試,恰好又遇見謝燃。
他一身警服,冷著臉在執行任務。
好像沒看到我。
我不好上前打招呼,低著頭直接走過去了。
沒想到,他忽然拉了下我的衣服,快速說:
「在外面等我一下。」
我怔了怔,想說憑什麼讓我等。
可他穿著制服,我不敢那樣說話。
于是,乖乖在外面等了一會兒。
謝燃很快追了出來:
「不好意思,剛才不方便。
「你吃飯了嗎?我肚子餓了,一起吃個飯吧。
「就去以前常去的那家面館吧,我沒開車,你帶我走吧。」
他說了一連串,壓根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我無奈地笑了:
「你穿這身衣服去吃飯?會不會不方便?」
他滿不在意地說:
「這有什麼的?警察也要吃飯啊。
「走吧,我請客。」
如果他鄭重其事地說要請我吃大餐。
我肯定會拒絕。
可他風風火火地,讓我帶他去吃一碗面條。
我實在無法拒絕。
路上,謝燃問我:
「你最近和蘇婉還聯系過嗎?」
我搖搖頭:
「沒有,她出院之后,連她媽媽都沒聯系了。」
謝燃側眸,看著我說:
「她出事了。」
我一愣:
「出什麼事了?」
謝燃說,他在海城的同事,前兩天接到報案,一位孕婦被家暴流產。
正是蘇婉。
原來她跑回海城之后,找到夏卓的家,把 B 超單給他父母看。
逼夏卓對她和孩子負責。
夏家把她留了下來。
可夏卓整天在外面喝酒,回來兩個人就吵架。
這次鬧得最兇。
「聽說是因為一只寵物狗,蘇婉嫌它吵,用腳踢了它,那男的一下來火了,跟踢到他命根子了似的,一腳把蘇婉從二樓踹到一樓,孩子沒保住。
「那男的妥妥有病,為了只狗,把自己的孩子踢沒了。」
我第一時間猜到,那只小狗就是黑糖。
黑糖從抱回家那天起,就是夏卓照顧得多。
所以當初我要走,黑糖也是選擇了夏卓。
真是因果報應。
我淡淡道:「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我表示尊重,但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