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墨主動走在前面,我緊隨其后。
邁過大門,便是長長的廊道,兩側雪白墻壁上,用特殊顏料,彩繪出瑰麗壁畫。
格外引人注目。
壁畫的內容,描繪的一場史無前例的戰爭,有人首蛇身的女媧、牛首人軀的神農、還有各種傳說中的生靈。
祂們,在戰斗。
在與誰戰斗?
不得而知,壁畫中與這相關的畫面,被濃郁的黑霧籠罩,看不真切。
唯一略顯清晰的,是太歲的戰斗。
祂盤踞在雪白的宮殿上,朝著黑霧深處,發出懾人的咆哮。
而那黑霧中,露出半截滿是青鱗的手,持著一柄骨槍,在不斷揮舞。
走到廊道盡頭。
最后一幅壁畫上,黑霧消散了,骨槍斜插在大地上,太歲轉身,朝著雪白宮殿走去……
我們停了下來,前方沒路了。
準確的說,是路被堵住了。
雪白的肉質,擠滿了眼前的內殿,太歲話語意味深長:
「你終于來了!」
13
聲音回蕩不息。
這語氣中,似帶著期盼,仿佛積攢了漫長歲月。
我能感覺到,這句話太歲是對虞墨說的。
虞墨面無表情,依舊那副冰冷冷的模樣,只是雙手,各已握緊了宰魚刀。
空氣仿佛凝固。
眼看有開打的架勢,我連忙開口:「他人比較內向,害怕暴力,您別和他計較。」
莫名的注視之感,籠罩在我身上。
內殿大門處的白肉,蠕動出一張嘴,口吐人言:
「兩千多年前,你先祖一行人,曾來此求取長生藥,我已告訴他們,世間早已沒了長生藥。」
「難道他沒將這件事,告知后人?」
「先祖確實沒說。」我搖了搖頭,「不過,我也不是來求長生藥的。」
太歲又問:「那你所來何事?」
我趕緊回道:「先祖曾奉始皇帝之命,勘探山川湖海,并將一路所見所聞,皆記錄在《山海錄》之上。」
「后因變故,其前五卷絕跡,我商氏族人立志將其補全,只可惜進展微渺」
「直到最近,我得知那前五卷,主要記載了先祖曾去過的七十二處秘地。」
說到這,我神情肅穆:
「作為后人,我希望重走先祖路,也算彌補了商氏遺憾。」
蓬萊,就是秘地之一。
太歲聽后,發出意味不明的笑,「有些事情,了解越多,越希望自己不曾了解。」
我不再說話。
虞墨向前一步,望向祂,「你還有沒有話說?」
「你好大的膽子!」
太歲話中有怒,如雷霆。
「看來是沒話說了。」我望向虞墨,后者扔給我一把宰魚刀。
我微微一笑,將刀插進了心口!
「那我們……就走了。」
虞墨同樣如此,刀光飛掠。
「你們……」太歲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
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化。
太歲消失了,宮殿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眼前出現的,是彈出的安全氣囊、破碎的車窗,以及形變的引擎蓋。
是的,沒錯。
我們從未離開過蓬漁村。
14
「唔……」
我睜開雙眼,發現副駕駛已經空了。
車子卡在兩棵樹中間,下方是個近十米深的泥坑,蓬漁村的村民不斷跳入坑中,融化不見。
虞墨站在坑的中央,一動不動。
我揉了揉臉頰,立馬從車上爬了下來。
雖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眼前這一幕,還是忍不住發怔。
之前經歷的「幻境」,倒也不是和現實毫無關系,至少某些東西……是相反的。
這里壓根不是泥坑,而是肉坑。
灰白肉質部分隱藏在地下,仿佛撐起了整個漁村。
露出的肉質上,沾滿了泥沙,稀稀疏疏鑲嵌著許多鹽鐵碎塊,在某個碎塊上,我看到了一行篆文:
【至蓬萊?未至蓬萊耶?】
在虞墨身前,有個人形的東西。
人臉,是張有富。
他和灰白肉質,是連在一起的,胸口位置被骨槍洞穿了,呈現出一種枯寂病態的氣息。
我明白,眼前看到的東西,才是太歲。
幻境壁畫上,祂勝了,但現實中,祂敗了。
「宮殿早已被毀,無法招待你們了。」太歲發出微弱的聲音。
「當年發生了什麼?」虞墨少有的問了許多話:「壁畫上的敵人是誰?是否和大虞消亡有關?」
大虞,即八千年前的虞朝。
先祖商無名,探尋過的七十二處秘地,我還有一個細節沒說,每處秘地中,皆有虞朝遺跡。
我來這里,是為了補全《山海錄》,虞墨則是在尋找一個答案,虞朝滅亡的答案。
目的不同,但過程重疊,這便是我和他合作的原因。
我們之所以接下委托,便是聯想到了太歲,祂是虞朝七十二祭神之一。
「許多事,我已經記不清了。」
太歲望著插在胸口的骨槍,語氣顫抖,「只是,那種被難以名狀的力量碾壓,被絕望支配的恐懼,還猶在眼前。」
虞朝是被某種存在入侵,導致的滅亡麼……
「碾壓?」虞墨猶不甘心,「敵人很強?有多強?」
太歲眼神晦暗,幽幽開口:
「我造成這般下場,只是對方隨手一擲。」
聽到這話,空氣陷入了沉默。
虞墨和我說起過,在虞朝的信仰崇拜中,七十二祭神是最高等級的存在。
同位的,包括女媧、伏羲等現代人熟知的神話人物。
「既然你們勘破了幻境,便通過了考驗,證明后有來者。
」太歲露出釋然的笑容,「這個,你們拿去吧。」
考驗?
我和虞墨俱是一愣。
只見太歲胸口開裂,飄出一顆青銅鏤空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