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系統到底是什麼?」
國師動了動手指:「是……不該存在的東西。強迫簽訂不平等契約的周扒皮。」
很少能從他口中聽到帶著情緒的話,我有點想笑。
「菱柔的系統要她前去幫助男主,否則便會電擊懲罰于她。」我道,「我也曾聽到系統的聲音,要求我為男主付出,可我并未受到懲罰。」
甚至,很久不曾聽見系統聲音了。
「從你意識到男主是黑而非白時,你就已經跳脫了原本的劇本。」國師閉著眼睛,「至于為何不曾受到傷害,或許你該去問你的母親。」
11
幼年時,我的母親很愛笑。
她是人人稱贊的美人,也曾與皇帝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后來為了穩固政權,宮里來了越來越多的女子。
最受寵愛的是相國的嫡女,她是領著一個孩子進的宮,那孩子甚至比我還要大。
那個孩子,便是太子。
算算時間,在父皇深情款款向母親承諾此生唯有她一人時,他的第一個兒子都已經一歲了。
母親不敢相信這一切,幾乎要崩潰。
父皇從日日前來,到半月來一次,再后面,他夜夜宿在別處。
再后來,連母親的皇后之位也被轉贈他人。
廢后的圣旨傳下來時,母親撫摸著我的臉,問皇帝身側的大太監:「倘若我說,這樣我會死呢?」
大太監低眉順眼:「這都是圣上的意思。」
不過半月,母親離開了我。
她離去時緊緊抓著我的手,眼中藏著深深的眷戀。
我利用了母親的死和皇帝升騰起的愧疚之心,離開了冷宮,成為至高無上的長公主。
曾欺負我母親的人,這些年內被我清理得七七八八。
但最重要的,還是最上方那位。
讓我的母親淪落至此的,從不是后宮中的女人,而是皇帝。
菱柔告訴我,完成系統給的階段目標可以獲取積分,完成任務可以獲得一個心愿,倘若最終目標沒有完成則會被抹殺。
「但是積分可以用來兌換物品,以及存活時間。菱柔輕聲道:『殿下的母親,或許將所有的積分都用在了你的身上。』」
我的房間內掛著母親年輕時候的畫像。
她永遠如少女般活在我心中。
菱柔在看到母親的畫像時臉上有片刻失神。
眼眶又紅了起來。
我問她怎麼了。
菱柔揉了揉眼睛:「先皇后真是風姿綽約,如仙女一般。」
她避而不談,反倒又將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殿下,我可以斗膽喚你一聲姐姐嗎?」
我有些不明白菱柔的情緒轉變為何這般大,但這算不得什麼過分要求,畢竟她如今的身份是我的三皇妹。
于是我點了點頭。
菱柔又回頭看了一眼母后的畫像。
「姐姐,你和先皇后長得真像。」
她低聲喃喃:
「我居然才發覺。」
12
距離男主第四次死亡不過三日。
圣上忽然頒布了一道圣旨。
我被安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剝奪了封號,公主府也被查封了。
公主府被封期間,我被限制不得出城,但無召也不得入宮。
手上的制鹽權被剝奪,交由太子手中。
對于此事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菱柔。
她憤怒地要沖入皇宮討一個說法。
我攔住了她。
「你的意思是你要闖入金鑾殿,指著皇帝的鼻子罵,然后被拖下去殺無赦嗎?」我冷靜道。
菱柔熄ťű̂₈了火,語氣仍然不滿:「可是,皇上明明非常器重姐姐,曾說過制鹽權會給姐姐作為嫁妝,無論如何都不會轉贈他人。
」
我說:「不要揣摩天子用意。」
好在這些日子里,我暗中置辦了些產業,全部記在了菱柔名下,我們不算無處可去。
房產位置偏僻了些,好處則是耳目進不來。
菱柔很主動地抱著各種工具開始給新宅子打掃,她將袖子擼起,干活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許多。
我有些訝異:「你……」
「我應該沒告訴過姐姐,我一直在福利院長大,院長媽媽對我們很好,我也早把福利院當成自己的家。」菱柔笑了笑,「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收拾好后,菱柔把最大的房間留給我。
「姐姐身份尊貴,該當如此。」
我笑:「封號都被剝奪了,哪有什麼身份尊貴之說。」
菱柔抿著唇不出聲,她似乎想安慰我:「姐姐,或許明天皇上就回心轉意了。」
「將期待置于他人身上,希望永遠都會落空。」我道,「不必擔憂我,冷宮的環境可比這差多了,我不一樣活過來了?」
休息了兩日后,我帶著菱柔去了一趟制鹽場。
剛到門口,兩個生面孔的侍衛便攔住了我們。
我抬頭看去。
短短幾日,我的人幾乎都被換了個遍。
不遠處,有一道明黃的身影。
是太子。
太子也看到了我,他噙著笑意走過來。
那雙眼睛熟悉又陌生。
只是遙遙對視一眼,我便升騰起一股果然如此的荒誕感。
那位如同神明一樣的創世主,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給予它最愛的男主重生的機會,甚至為他更換無數次皮囊。
如果每一次更換的皮囊都無法獲得設定中女人的憐惜,那不如直接奪舍了這天地間最有權勢之人的身體。
眼前的太子,已經不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