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傾斜差點摔倒的時候，江隨及時回來。

他接住我，阻止了我與地面親密接觸。

江隨抱著我，突然蹙眉問了句：「看你也有一米八幾，怎麼這麼輕？」

說完他似乎想到什麼，忽然松了些力氣，隨口轉移話題。

「你腿上的傷還沒好，別亂動。」

此刻我跟他離得近，能聞到他身上鼠尾草的味道。

很好聞。

以前我在顧裴南身上也聞見過。

想到幾天前他與顧裴南說的那些話，以及兩人之間微妙的氣場。

我垂了垂眼眸。

沒忍住，問他：「江隨，你到底是誰？」

江隨將我放回輪椅的動作一頓。

我能感覺到他胸腔輕微顫動。

他是在笑。

他明明已經將我放回輪椅上，卻依然保持著抱我的姿勢。

「你失憶了。連我都忘了？」

江隨聲音很輕，語氣像哄小孩子一樣：「寶寶，我是你老公，是你唯一的老公！」

說完他還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

江隨跟顧裴南是兩個極端。

顧裴南喜怒無常，姿態永遠都是高高在上。

但江隨卻溫潤有禮，偶爾會說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是個很有教養的謙謙君子。

他這麼好脾氣的人，居然也會厭惡顧裴南，對他討厭至極。

我有時候也會好奇，他們從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見我沒說話，江隨退開一步，玩笑地問我：「不信我？」

我剛準備開口，忽然一股重力將他從我身上拉開。

江隨不察，被慣力甩在旁邊的草坪上。

我和他同時抬頭，看向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顧裴南。

「喲？」江隨站起身，隨手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

「顧少又來了？

「顧少剛訂婚，不在未婚妻身邊守著，整天來醫院做什麼？」

、

「是因為快要結婚了，所以提前來看男科？」

顧裴南態度冷然，掃了江隨一眼，語氣不屑：「你好像很關心我的私生活啊？」

「看上我了？」

江隨冷哼：「顧少還是這麼自戀。」

顧裴南挑了挑眉，他這樣子明顯是有備而來。

果然，下一秒便聽見他說：「我今天不是來跟你打嘴炮的。

「我給你帶了個人過來，你見見。」

說完他朝外面招了招手。

黑色的邁巴赫上下來一個穿著簡單的男人。

那男人很白，五官柔美。

江隨一見他就變了臉色，回頭咬牙切齒地質問顧裴南：「你帶他來做什麼？」

顧裴南垂眸看向我：「你抓著何錚不放，不外乎就是為了報復我。

「現在我把你的舊情人給你找回來了，以后離何錚遠點。」

江隨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他向前兩步，還沒碰到顧裴南，那個剛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便沖過來拉住他。

「小隨……」

在江隨被男人纏住時，顧裴南已經走到我身后。

他控制輪椅，將我調換了方向，推著我向前。

我回頭去看江隨，卻被顧裴南單手桎梏在輪椅上。

「別打擾他，他現在跟舊情人見面，沒空管你。」

顧裴南推著我走了很久，最后在一處偏僻寂靜的地方停下。

他半蹲在我面前，與我平視：「聽說你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顧裴南語氣平淡，臉上的神情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但我卻知道。

他這人一貫如此。

越平靜，越詭異，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氣一樣。

顧裴南是個瘋子。

「是忘了很多事。」

他輕輕笑了下，俊美白皙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悲傷的神情。

「連我也忘了？」

我極力克制住自己想逃的沖動，說話時也盡量語氣平穩，不敢讓他看出一點端倪。

「以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江隨說你叫顧裴南……」

與他視線相撞，我又補充，問了一句：「我們以前認識嗎？」

顧裴南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將我困于囹圄。

他揚唇，笑了下。

「上過床，算認識嗎？」

我忍住胃里突然的翻騰，轉頭避開他審視的目光。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顧裴南輕哼一聲，忽然放開了我。

他轉身指了指不遠處廢棄的大樓。

大樓有六七層高，此刻頂樓站著個人，手里還拎著一只不停掙扎的小貓。

「那只小貓要是不小心掉下來了會怎麼樣？」

顧裴南轉頭重新看向我。

「何錚，你想救她嗎？

「如果你能說出小貓的名字，我就幫你救她。」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顧裴南：「你瘋了？」

「我沒瘋。」

顧裴南微微笑著。

「何錚，只要你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我就幫你救她。」

我閉了閉眼，始終壓不下心里的火氣。

一巴掌甩在顧裴南臉上，他非但沒生氣，臉上的笑反而更燦爛。

「最近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怎麼力氣這麼小？」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

顧裴南笑得更開心了。

他望著我，循循善誘。

「何錚，她叫什麼名字，你還記得嗎？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說出她的名字就能救她。」

我望向樓頂。

小貓掙扎得越來越厲害，偏偏那人只是單手抓著她，讓人揪心害怕。

顧裴南是個瘋子，但我不是。

顧裴南視生命如草芥，可我偏偏心軟。

「毛球。」

我恨得咬牙切齒，顧裴南嘴角的笑意卻更深。

他已經站起身。

一只手捧著我的臉，意味不明地把玩著：「騙子。」

「我就知道你沒失憶，你看我的眼神，哪里像是已經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