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水杯準備去飯堂打熱水,經過他的座位時狐疑地問了一句:「你感冒很嚴重?吃藥了嗎?」
他愣了幾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看見他的水快喝完了,我就說:「你水杯給我吧,我正要去打熱水,順便給你打一杯,多喝熱水。」
拿著兩個水杯走到教室后門時葉嘉俊雙手插著褲兜站在門口目光沉沉。
我頓了一下,側著身子出去。
直到課間操期間顧宥銘沒有下去,我有事提前回到教室,看到他脫了外套和口罩,正小心翼翼地給自己擦藥。
顴骨,嘴角,小臂,胳膊,都是淤青。
我眉心一跳,快步走了過去,「顧宥銘,你出什麼事了?」
顧宥銘沒想過我會突然出現,快速穿回外套又戴上口罩,欲蓋彌彰。
「顧宥銘,你又被人刻意為難了?告訴老師和家長沒有?」
我真是又氣又無奈,「凡是傷害到自己身體的事,都不應該去隱忍和縱容的。」
他搖了搖頭,跟我解釋:「沒隱忍,沒縱容。」
「我揍回他們了。」
我:「……」
以一敵多啊???
我咳了一聲,「那個,就是說,也得看情況。對自己的不利的話,趕緊跑,不要倔。」
17
要還給葉嘉俊的錢,媽媽肯定不舍得給我,我想了又想才找弟弟以高利息為條件寫了欠條。
他的零花錢比我多很多,但花錢沒節制。
只不過他有的是借口可以跟媽媽要錢。
我把錢交給葉家的司機叔叔,拜托他幫忙把錢轉交給葉嘉俊,我們終于兩清。
秋意漸濃的時候,十一月悄然而至。
我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出發參加冬令營。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媽媽特地請了假在家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希望我在決賽中超常發揮。
然而凌晨時分我卻腹痛腹瀉,嘔吐不止,還發起了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地被緊急送往醫院。
等我醒過來時媽媽已經替我取消參賽,我錯過了出發的時間,身體也虛弱。
食物過敏,食物中毒。
媽媽對于自己的不小心愧疚不已,我躺在病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沒有作聲。
沉默的時間久了,媽媽的耐心告罄,拉下臉警告我:「林清然,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一整天面無表情的給誰看?」
「錯過一場競賽又怎麼了?誰知道你能不能獲得名次順利保送啊?」
「不是還有高考嗎?你到底在矯情什麼?」
我側過身把被子拉起直至覆蓋住全部的自己,不想再聽媽媽說話。
我沒能參加競賽的消息不知道怎麼傳出去了,葉嘉俊給我發了消息。
他說錯過競賽沒關系,甚至就算參加不了高考,我也可以和他一起出國念書,他會贊助我所有費用。
且不說京大是我的心儀大學。
我為什麼要讓葉嘉俊為我兜底?
競賽前出事其實我一直有種怪異的感覺,當晚弟弟沒在家里吃,只有我和媽媽。
但有事的只有我。
18
可我又想不通除了意外這個解釋以外的動機。
直到我無意間聽到媽媽跟葉嘉俊通話,匯報我的情況,我的身體不停地顫抖。
在工作和金錢面前,我的努力,我的夢想,甚至我的健康,都不值一提。
可我沒有任何動作,事情已經發生,就算去質問也無補于事,反而讓他們心生警惕,以后要對我做什麼不好的事我會防不勝防。
讓他們以為我毫不知情才是最安全的。
出院后又在家休息了一天,我重新回到學校上課。
短短幾日我發現溫度下降了不少,我站在走廊上抬頭望天,風吹在臉上,很涼。
顧宥銘來到我身邊,陪著我站了一會兒才出聲:「別灰心,高考還有機會。」
我扭頭看他,沒什麼精神地問:「你想考哪?」
「京大。」
「我也是。」
顧宥銘的聲音很平緩,卻又透著一股堅定,他說:「那麼林清然,我們一起努力,在京大再當校友。」
難得他會這麼主動說話,我笑了笑,回他:「好。」
競賽保送失敗,剩下的時間我只能全力備戰高考。
寒假過后,時間仿佛安上了加速器。
冬去春又來。
我們在第二學期進行了三次模擬考,大概可以預估自己在正常發揮的情況下能達到什麼分數。
我和顧宥銘的分數都相對穩定,而且每次研究卷子丟分題型都能相互補充不夠扎實的知識點。
六月初,高考終于來了。
19
高考將近的時候我的精神都緊張了起來,并不是因為考試,而是我還要提防著媽媽會不會故技重施。
甚至為了不重蹈覆轍,我根本不敢在家吃飯。
第二天是高考的日子,學校決定提前放學。
下午四點,隨著下課鈴響起,老師笑盈盈地說道,「那老師就提前在這里祝福各位同學,高考順利,旗開得勝。」
「記住,平常心對待。今晚好好休息。」
我們的高中生涯在一片歡呼和掌聲中落下帷幕。
右上角的高考倒計時已經顯示為 0。
黑板布滿了同學們寫的未來寄語。
字跡很亂,卻又很美好。
葉嘉俊已經確定不參加高考,他沒有我們面對高考的壓力,整個人都很平靜,只是目光偶爾會落到我身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