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涵全程嘻嘻哈哈,不肯承認參與霸凌,陳躍父母身居高位,隨便給了一筆錢,我爸媽就同意了和解。
只有所謂的「批評教育」,沒有任何實質性懲罰。
他們趾高氣揚地看著我,似乎在告訴我,什麼叫特權階級。
我再也受不了,在凌晨跑出了警局。
「都過去了。」我聲音低啞,似乎也在說服自己。
寒風中,陸桉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對不起……」
他轉過身,慢慢抱住了我。
很奇怪,明明我已經沒有讀心術了,可好像還是聽到了他的心聲。
我聽到他一遍遍不停地說——
對不起。
13
陸桉退學了。
這是一個震驚所有人的消息。
我一遍遍給他打電話,最后只得到一條輕飄飄的回復:我答應我媽出國留學。
自此,便和我再沒聯系。
沒過多久,陳躍不見了。
消失半天后,他滿身是傷地回來了。
旁人問什麼,他都滿是慌亂地搖頭。
之后,他的跟班們一個個消失,再滿是傷痕地回來。
有人猜到了可能性,卻沒人敢提。
除了宋子涵。
巨大的恐懼下,她因愛生恨,直接把一篇極具煽動力的文章發到網上。
文章里,她說自己被跟蹤,被恐嚇,每日活在風吹草動的恐懼中,而始作俑者是當地高官的兒子,沒人敢說什麼。
「高官兒子」,「校園霸凌」。
這些關鍵詞一下引爆了互聯網。
群情激昂的網民不停艾特本地政府,要求徹查此事。
他們不明真相,他們只看一面之詞。
陸桉在指責聲中被帶走了。
眼看事情愈演愈烈,我站了出來。
我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我會站在鏡頭前,字面意義上的,展示自己的傷疤。
以及我從沒告訴別人的,那些隱秘的自卑和難堪。
惡意是沒有緣由的,但惡意的傷害會伴隨眾生。
這是一個以暴制暴的故事。
可一切的源頭,卻是他們毫無由來的惡意。
視頻發出后,一邊倒的評論,忽然發生巨大改變。
即便不原諒陸桉,也沒有人愿意和霸凌者共情。
宋子涵撐不住壓力,主動選擇退學。
比起被帶走審訊的陳躍,她好像并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罰。
但我知道,從她發文章在網上裝無辜開始,她就已經陷入被口誅筆伐的風險中了。
她這一生,將永遠被貼上霸凌者的標簽。
14
陸桉拘留結束那天,我親自去接他。
明媚的陽光鋪了滿地,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語氣輕快:「這次我考進了班級前二十。」
他盯著我,半晌:「你不該來的。」
「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
我伸手握住他的指尖。
他揚眉:「又想讀我的心?」
「我已經聽不見了。」我抬頭看他,「所以,你的想法,可以告訴我嗎?」
他沉默片刻。
「我要出國了。」
「我知道。」
「以后,我們可能……」
「陸桉。」我打斷他,「你只是去留學,不是去火星,我們還可以再見面,不是嗎?」
他低頭看著我,眸光閃爍,聲音有些啞:
「我會去很多年……」
「沒關系。」我握緊他的手。
他突然把我拽進懷里。
陽光透過枝葉落下斑駁陰影,我把臉埋進他的懷里,努力在淚水中扯出一個笑意。
「我們總會見面的,對吧?」
少年抱緊了我,回答的聲音堅定虔誠。
「嗯。」
15
陸桉出國那天,學校有考試,我沒能送他去機場。
走出考場,我第一時間打開手機。
看到他臨起飛前發給我的消息——
「我來遲了,所幸不算太遲。
只是時間太短,沒能好好保護你。
你不用為了減肥拼命節食,無論胖瘦,做你自己就好。
好像有許多話想說,但刪刪減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那就告訴你,今天的天空,真的很美。」
16
陸桉離開后,我們每天保持著聯系。
即便隔著時差,也互相分享生活日常。
他計劃著回國,說很快就能見到我了。
可在這不久,疫情開始了。
國境嚴防,航班熔斷,回國路程一票難求。
見面的事,被迫一拖再拖。
我想當面告訴他,我瘦了,成績拔尖了,考上重點大學不成問題了。
現實回了我重重一拳。
在我高考前,陸桉還是想辦法輾轉回國了。
經歷了將近一個月的隔離,他突然出現在學校門口。
我沖過去抱住他,就聽他說:「考試加油。」
17
時至今日,我仍然記得他那短短幾天的鼓勵和陪伴。
我順利考入理想大學,在這個新環境里,變得自信開朗。
可能沒人會想到,我曾是一個霸凌新聞里的受害者。
有時我甚至會開玩笑叫自己「豬姐」,同學們沒有惡意地跟著叫,我竟毫不介意。
那些曾深深傷害到我的字眼,在此刻,變成了讓我堅定走下去的力量。
春暖花開時,疫情封鎖解除了。
陸桉第一時間告訴我,他要回來了。
機場里,他拖著行李,大步走出門閘。
這是成年后,我們第一次見面。
他似乎又高了些,面龐多了成熟的輪廓,帶著些許陌生感,站在我的面前。
我慢慢走過去。
他忽然用力抱住我。
「能聽到我的心聲嗎?」
我剛想搖頭說我早就不能了,就聽他說:
「我的心聲說,我很想你。」
我突然濕了眼眶,幾年的等待和思念似乎在這一刻得到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