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早看出周宵以前暗戀我。
我從保險箱里翻出那份仍舊簇新的結婚合約。
最后一頁的簽名,周宵兩個字龍飛鳳舞。
五年,好像到期了。
15
玖玖的婚禮不算盛大,但很溫馨。
和老同學們寒暄兩句后,燈光熄滅,開始放 MV。
大抵講的就是玖玖和她先生的愛情故事。
新娘穿著白色婚紗進場時,同桌幾人熱淚盈眶。
只有我和周宵腳趾摳地,不停咬筷子。
因為她們放的 BGM 是周宵唱的情歌。
結婚三周年時營業的內容,周宵被我在錄音棚里訓成一條狗,發了人生唯一一首獨唱情歌。
周宵:「好夾。」
我說:「想吐了。」
周宵:「……」
他把我的手從耳朵上拔下來,對我挑眉:「聽著。」
在同桌人曖昧揶揄的目光中。
周宵說:「聽老公給你唱的情歌。」
我:「……你注意場合。」
這時候我手機響鈴,我幾乎是如蒙大赦,抓起手機就往外走。
來電話的是我媽。
她看到我參加婚禮的朋友圈,明明新娘的照片不是我,她還明知故問:
「你和周宵補辦婚禮了?」
「沒。」
「什麼時候補辦啊?」
「不辦。」
媽媽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哪兒有不辦婚禮的道理。」
話筒里傳來小孩的笑聲,那是她二婚后生下的孩子,老來得女稀罕到不行。
她說:「結婚五年了,婚禮不辦就算了,打算什麼時候要個孩子。你說你們在這個娛樂圈,我看新聞今天這個出軌,明天那個離婚的,你得要個孩子,才能把小周拴住。
「小周這孩子不錯的,你不能隨便他啊。」
我背靠著墻,斂眸盯著腳尖。
「急什麼。」我心里涌出一陣煩躁,說話也不客氣,「你剛結婚就生了我,也沒見到你拴住我爸了。
「說不定明天就離婚了。」
媽媽一噎,半晌才說:「我是為了你好,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人。」
我問:「我喜歡周宵嗎?」
媽媽笑道:「小漁,如果你不喜歡他,怎麼會和他結婚呢。」
這回還我說不出話了。
周宵出來找我,看我蹲在墻腳摳高跟鞋上的碎鉆。
「干嗎呢,讓我一個人在里面受罪。」
「在扣腳。」
「……」
周宵氣笑了,伸手要來拉我。
雙手交疊的一瞬間,我問周宵:「咱們是不是沒辦婚禮?」
周宵詫異地覷了我一眼,反問:「咱們為什麼要辦婚禮?」
我無名指上的戒指鉆很小,是五年前我和周宵最窮的時候在銀飾店做的,后來有錢又填了點鉆。
但依舊是簡樸到簡陋的戒指,明亮的燈光下也不會閃爍璀璨的光澤。
我啞然失笑:「也是,咱們是假的。」
周宵說我很奇怪。
我是有點奇怪。
我竟然,對現狀感到了不滿足。
只因為我媽的一句話。
她說,我是喜歡周宵的。
16
我和周宵都是對婚姻和愛情的悲觀主義者。
周宵的父母恩愛了十年,后面人鬼情未了,他媽癌癥去世后,他爸瘋瘋癲癲地說能看見他媽。
我們婚后去拜訪他爸爸。
他爸爸看似儒雅隨和一個人,見到我第一個反應是對著身邊的空氣介紹:「書淇,這是你兒媳婦。」
周宵已經習以為常,還能和空氣聊天。
「媽,這是我老婆,叫謝漁,也是我的主唱。」
我一個正常人,在這里格格不入。
當夜我問周宵:「精神病遺傳嗎?」
周宵笑得邪性,在我耳畔呼出一口涼氣:「別瞎說,我媽看著呢。」
見我被嚇一哆嗦,目光在房間里逡巡,周宵哈哈大笑。
但是笑完,臉上卻染上幾分苦澀。
「人死了就沒了,怎麼會有鬼。
「我爸太愛我媽了,接受不了她真的走了的事實。」
他說:「人還是要愛自己,全部身心寄托在別人身上,就變得不人不鬼。」
這是周宵的愛情觀,他篤信愛情的力量,所以告誡自己:智者不入愛河。
我以前也不想踏入愛河,但人心是肉長的。
我一腳踩進去,會失足落了水。
周宵一腳踩進去,會脫了鞋烘干襪子。
我們有一年在家里看戀綜,周宵說太假了,男嘉賓根本不喜歡女嘉賓。
我問他怎麼看出來的。
周宵說:「愛一個人的眼神和不愛不一樣。」
他說話時看著我,桃花眼風流多情,似乎兩汪春水攝入了整個春華。
我心跳加速,突然問他:「周宵,我想接吻,你呢?」
我猜周宵也想了,因為他嘴唇微微顫動了一瞬。
可是下一秒他卻別開視線:「我可不想。」
他不想,我也不想了。
那天夜里,周宵咬在我脖頸處,濕膩地嘬出一小塊紅痕。
他弄得很兇,卻一點沒要親吻我的唇。
我們用生理上的欲望代替心理上的欲望,愛和欲的界限本身就是模糊的。
動情這個「動」可以是個形容詞,也能是個動詞。
難以分辨。
后來他兩天沒回家,待在公司的錄音室里玩樂器。
回來時,給我送了一首情歌。
不等我感動,他就笑嘻嘻地說:「今年,咱們用這個營業。」
營業這個詞,把情分都輸光了。
我扎在婚姻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總怕自己表露出一絲愛意,周宵就會抽身遠離。
婚姻,是圍城,是牢籠,是我和周宵維持在現狀里永遠掙脫不出的束縛。
我想打破這個僵局。
17
經紀人杰哥來接我們。
說要親自替我們收拾房子:「起碼這幾天你們得睡在一起,別回頭上個熱搜說『漁周唱晚』夫妻感情破裂,疑似分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