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個「老婆」,一口一個「漁寶」。
大概在晚上十點的時候,大家洗漱完都紛紛蓋住了攝像頭。
周宵半躺在床上,被子只蓋住肚子,見我出來,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置。
他說:「我給你吹頭發。」
我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周宵的手拂過我的發絲,指腹摩擦著頭皮,他是很愛學些旁門左道,去理發店洗過幾次頭,就把人家洗剪吹的手法學了七八成。
我舒服地靠在他懷里。
周宵漫不經心地開口:「找男朋友可不能找陳城那樣的。」
我挑眉:「認識一天,你就背后蛐蛐人家,你吃人家醋啊?」
周宵的手指用了點力,扯著我兩根頭發,我往后捶了一下他心窩子。
「他有什麼值得我吃醋的?」周宵嘴硬。
我好整以暇地回道:「酸人家比你年輕,比你會討人喜歡,做飯都比你好吃……」
還要舉例,周宵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他氣不打一處來:「我這麼差勁?」
我笑了,嘴唇蹭過他的掌心,周宵又像燙到了一樣縮回手。
他說:「反正不能找陳城這樣的玩咖。」
我求知欲旺盛:「那我要找什麼樣子的?」
周宵沉默良久,緩緩開口:
「找一個和你知根知底的,比如咱們認識快十年了,我連你來月經多久換一次棉條都清楚。」
「這算最低要求吧?」
「還得不能隨便打擾你,咱們去愛沙尼亞玩的時候,你在塔林坐了一下午吹風,邊上不得有個我這樣一句話不說,替你借街頭藝人的小提琴配 BGM 的人?
「他得欣賞你的才華,把你當成繆斯,當作星球上唯一的一朵玫瑰花。
「忍受你的爛脾氣,前一天還問要不要接吻,第二天就能提離婚。
「還得接受你有個前夫,一天起碼八個小時得跟你在一起搞音樂,還要能陪你滿中國開演唱會……」
周宵哽住了,他不再說,房間里只剩下吹風機的聲響。
他說:「你得找跟我一樣的。」
我心里蔓延上一陣酸楚,在周宵的眼淚滴在我后頸時達到巔峰。
我想,周宵愛慘我了。
「如果你現在說愛我,我就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轉過身,目光熾熱而真摯。
周宵嘴巴囁嚅,幾次要開口都咽下去,最終敗下陣來。
「謝漁,我愛……」
可是他終究沒有說完這句話。
他頹然地坐在我身邊,眼眶濕潤,里面寫滿了掙扎與哀求。
「一定要說愛嗎?
「你知道我……」
我打斷他,頭一次這樣聲嘶力竭:「我知道有什麼用?我不說,你也不說,最后我們只能惴惴不安地自我欺騙,說對,我們是其實相愛的。
「我們之間的關系太多了,隊友、朋友,甚至是親人。」
我和周宵在一起五年,幾乎沒哭過。
這一次我沒忍住,兩行淚往下滴淌。
我說:「如果你一輩子沒辦法說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麼,那就別浪費我時間了。
「找一個能陪你玩的吧。」
周宵慌了神,低低喊了我的名字,想要過來替我擦眼淚。
我卻躲開:「周宵,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蠢材。
「你憑什麼給我限定未來愛人的樣子?你憑什麼肯定我會一直愛你。
「對,現在是我沒忍住,我想要一段明確的關系了,我繳械投降,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進尺。
「周宵,如果你不想做我的愛人,只想和我維持現狀,那你換個人吧。」
我說:「貓我不要了,我想要離婚。
「離婚后,我們兩不相欠。」
23
往后錄制的整整半個月,我和周宵都是人前演恩愛,人后不講話。
周宵要跟我說什麼。
我就甩給他離婚協議,逼他簽。
節目最后的環節是給對方送去驚喜禮物。
周宵企圖給我遞戒指時,我把咪咪放在了他懷里。
場面有一瞬間的滑稽。
因為周宵太執著于給我戴戒指,被咪咪抱了滿懷,瞬間打起噴嚏。
可周宵寧愿露出一副窘迫的樣子,也堅持打開戒指盒。
他眼皮變得紅腫,本來就水潤的桃花眼盛滿了淚,鼻尖紅紅的。
「謝漁,我,阿嚏。」周宵像是下定了決心,單膝下跪,問,「謝漁,你愿意嫁給我嗎?」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求婚。
但是真正到了這一刻,我反而不太想要了。
我輕笑著攙起他,揶揄道:「都結婚多久了,還求婚。」
我說:「銀戒指嗎?之前我們的結婚戒指也是銀戒指,差不多哎。」
周宵固執地單膝跪著,夜幕下,他眸光水潤。
「謝漁,求你……」
他說:「這不一樣,這里面刻了我們的名字。」
我摩挲著素圈戒指的內壁,凹凸不平處確實有一圈字母。
周宵或許想了很久,這段時間。
他可能一直追溯到了玖玖的婚禮。
那天我問他我們什麼時候辦婚禮,他卻說我們是假結婚。
他以為我想要萬人歡呼的祝福,想要潔白的婚紗,但其實我只是想要一句話。
他一直沒給我。
那麼所有的外在物質對我都不重要了。
因為錄節目,我還是接下戒指,卻把戴了五年的戒指摘了下來。
周宵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我對著他,對著萬千直播間的觀眾說:
「周宵,我們的名字早就刻在彼此生命里了。
「戒指只是關系的載體,不是情感的。
「謝謝你給我做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