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喜歡。
24
我再見到周宵,是在一周后。
周宵簽了離婚協議,約我回家收拾東西。
當我拖著行李箱走到家門口時,周宵還是沒動靜。
滑輪在地上滾動。
一截稿紙卡在滾輪中。
我彎腰去撿。
上面黑筆寫了一行字——
愛你是膽怯/情愫本身無解/玫瑰開在酒池肉林的黑夜/我把過去當永遠……
大概這是周宵寫的新歌。
我們分手不分家,本著專業精神,我還是在地上替他把稿紙展平。
身后突然響起悠遠的吉他彈唱。
周宵在樂房唱歌。
從前我聽到他唱歌,恨不得戳聾耳朵。
這一次,前奏剛響起,我卻驀地心如擂鼓。
周宵哼唱著剛才歌詞里的話。
沒有矯揉造作的夾腔捏嗓,周宵這一次就像在低語訴說自己的情緒。
我不由放輕腳步,往二樓走。
周宵背對著我,頭發長了些,到脖頸處微微卷起,像極了我當初見到他的樣子。
周宵轉身看過來,胸口別了一根玫瑰胸針。
他說:「謝漁,我想明白了。」
我手指微顫抖,將紙張捏得很皺,就像我此時的嗓音。
周宵看著我笑。
「想明白什麼了?」
「我們該離婚。」
「哦?」
他問:「可是離婚后我還能追你嗎?」
我說:「可以,但不一定追得上了。」
周宵低頭,半長的卷發遮住眉眼,他說:「追不上,也要追的。
「我們從認識到結婚太水到渠成了,謝漁,我欠你一場戀愛,我之前以為你想要的是婚禮,后來發現我們根本沒有進展到這一步。
「我認識你九年,沒和你說過其實我喜歡你。
「是真的一見鐘情。」
25
周宵說,他對我一見鐘情,這句話是真話。
第一次見我在高鐵站門口的出租上,我睡倒在他胳膊上,嘴里嘟噥著「難聽」。
我夢中出現了周宵走調的歌聲。
因為他真的一直在我耳邊唱。
直到軍訓時,他的方陣路過了我們隊,我唱歌時,他們的教官說,有個女生唱歌挺好聽,我們停一會兒?
他就在烈日下,聽我唱了一整首歌。
才臉紅發現我就是那個說他唱歌難聽的人。
但一見鐘情并不能讓他萌生出勢必在一起的沖動。
周宵說, 我爸太深情,好像只有這樣的愛才叫愛,他怕自己沒法愛我愛得那麼熾熱,尤其是在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時,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做一個完美的愛人。
所以「成名在望」成了少年人靠近的借口。
我之所以總能在第一排找到位置聽他們樂隊唱歌,就是因為周宵特地去找老板訂了位置。
他說:「如果謝漁要聽我的歌,你就讓她坐那兒。」
老板問他為什麼是那個位置。
周宵說:「因為在那兒, 我一眼能看見她。」
我以為的巧合,背后總有人在「負重前行」。
他說,發生關系后,他曾興沖沖來找我,卻聽到我說:「隊友而已, 怎麼可能是男朋友。」
周宵退縮了,他想隊友比愛人更長久。
后來的一切就像故事發展的那樣。
他習慣了退縮。
習慣了現狀。
后來龜縮不愿前進的人就變成了他。
我說:「那我這次不逃避了, 我們以愛人的方式在一起, 而不是以婚姻利益的關系捆綁在一起呢?」
周宵說:「好。」
26
我們的離婚上了熱搜。
因為我們去民政局的照片被拍了。
杰哥問我們, 是不是就公布離婚,還是隱瞞, 畢竟綜藝還在熱播。
我說:「沒必要澄清。」
在觀眾拿著放大鏡看直播的時候, 周宵向我發出了約會的邀請。
我們戴著口罩喬裝打扮,回到了校園。
走在鴛鴦湖邊, 冬季這里有些蕭條,沒有景色,沒有情侶。
周宵像九年前那樣, 給我遞了一杯奶茶,加了奶凍的半糖。
上一次, 他問我能不能做樂隊的主唱。
我說行。
這一次,周宵問我:「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我說:「行。」
我們本來就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只是兩個自私怯懦的膽小鬼不敢說愛。
這一次敢了, 就彌補了九年長河的空缺。
周宵的羽絨服很厚, 抱起我時, 像兩企鵝在對撞。
周宵長睫顫動,目光落在我唇上。
「能接吻嗎?女朋友?」
我主動親上了他的唇。
沒有任何的技巧, 也不激烈。
蜻蜓點水的嘴唇相碰。
周宵卻紅了臉。
他說:「我喜歡你, 謝漁。」
27
我們接吻被拍下來, 謠言不攻自破。
杰哥發來一串問號, 問:「逗我好玩嗎?
「你們到底什麼情況?」
周宵懶洋洋接過電話,說:「在談戀愛。」
杰哥:「我是你們的玩具是吧?」
我們去了很多地方,回彼此父母家, 在音樂節、演唱會間隙去旅游。
周宵在川西高原上,一邊吸著氧氣,一邊顫顫巍巍地從兜里掏出一枚戒指。
他問我:「謝漁, 你能嫁給我嗎?」
我指著山頂說:「你爬上去, 我就嫁給你。」
周宵小心地把戒指揣進兜里, 一步一步往上挪。
我紅著眼眶拉他的帽兜,把他按在身邊。
「傻嗎?我當然會嫁給你。」
當天,周宵發了一條微博, 曬出了一張結婚證。
還有我們穿著藏服在山頂的合照。
粉絲們不明所以,說恭喜這對舊人。
我們是婚姻的舊人,卻是愛情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