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撤了資助不說,還巧令名目,迫使福利院不得不搬遷。
由原來寬寬敞敞的大院子搬到了一個破舊的筒子樓。
之前的院子,在城邊,特別大,前面有湖,后面有山,孩子們可以在山間地頭撒歡地跑。
而新搬的地方,屋子簡陋不說,還陰暗潮濕,下面的院子只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
站在樓下,我心痛難忍。
想想也真是可笑。
我和顧清辭因慈善結緣,也因慈善徹底反目。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看清,慈善對于顧清辭來說,不是救死扶傷,不是扶危濟貧。
而是一種權力。
扼別人生死的權力。
福利院的院長謝媽媽安慰我:「和之前也沒什麼區別。這里離學校還近了呢。」
我遞給了謝媽媽一張卡。
怎麼會沒有區別呢。
之前,這些孩子雖然一無所有,但起碼有自由。
現在,他們被關在這座隨時可能被拆遷的危樓里,和坐牢有何區別?
「房子先收拾一下。之后,我會出一套裝修的方案。」
為福利院辛苦了一輩子的老太太把卡攥得緊緊的。
看得我心臟絞痛,兩眼發酸。
「苦了誰,也不能苦了孩子們。
「媽媽別怕,還有我。」
11
似乎是知道,這是一場真正的訣別。
我去找顧清辭的時候,天正好下雨。
我沒帶傘。
被淋得像只落湯雞。
顧清辭也同樣狼狽不堪。
因為做了虧心事,因為我的眼神,沒有絲毫妥協,還有刻骨的恨。
「昭昭,不要再鬧下去,我們和好,好不好?」
我笑。
似乎,造成這一切的根源是我。
「只要你回來,我就可以解決福利院的事。」
大雨滂沱。
我咧著嘴笑。
我是第一次如此肆意地嘲笑顧清辭。
「顧清辭,就算你封殺了我,我可以改行去做自媒體,幫別人翻譯,教小朋友畫畫。園藝師也可以,甚至可以做婚禮司儀。
「我會的東西可多了,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了能配得上你,我這些年差不多是日日學習,一刻也不敢懈怠。
「可是顧清辭,捫心自問,你配嗎?
「都說,禍不及妻兒,這是江湖道義。
「你可以對付我,但你怎麼忍心對付那些本來就一無所有的孩子?
「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如今看來,你和阮弦,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人渣。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你們如此,早晚會被反噬。」
回家的路上。我一邊哭一邊慶幸。
慶幸我出院后就把房子在網上掛了出去。
慶幸我把手里值錢的收藏品都陸續出手。
慶幸我買了幾支有升值空間的股票。
我不愿以惡意去揣度別人,但我會以最大的小心來保全自己。
慶幸,我提前做了這一切。
不然,現在的我,面對如此絕境,應該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12
雖然想極力避免,但我和顧清辭的事還是在圈子里鬧開了。
大多都說我不識好歹。
我不覺得自己有錯,便把這些話當成耳旁風。
只是沒想到,會在咖啡廳遇到宋思雅。
宋思雅是李彥的女朋友,之前和顧清辭出去,多少也算是認識了他們圈子里的人。
宋思雅算是對我最好的一個。
這次,她是打著買我手里一件收藏品的名義約我。
「昭昭,你性子太拗了。
「其實,顧清辭人不壞。」
宋思雅說顧清辭為了婚禮準備了好久,為此還租了一座小島。
「昭昭,有些階層是無法跨越的,你要把握機會,你懂嗎?」
宋思雅說得言辭懇切。
若我不較真,或者站在更世俗的角度,我會覺得宋思雅說得沒錯。
站在金融投資角度也是。
但不行,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情緒和底線。
「要想活得好,就要想得開。」
為了說服我,宋思雅不惜以身說教:「李彥平時也愿意玩,但太過格的事兒他不會做。」
我很真誠地發問:「什麼叫過格?出軌不叫過格,把小三和女朋友叫一起三人行,才叫過格嗎?」
就真的很奇怪。
從出事到現在,這個圈子里的人,沒有一個人譴責顧清辭不對。
都覺得是我小題大做。
「為了跨越階層,放棄自尊和底線,那跨過之后,還剩下什麼呢?那樣的階層就很高貴嗎?」
在我眼里,階層從來不以財富論。
宋思雅被我說得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
我點頭:「思雅姐,你知道我認識的明星模特也不少,那改明兒我給李彥介紹幾個,你看如何?」
宋思雅被我氣得一下子站起來。
「謝昭昭,得罪了顧清辭,就是得罪了整個圈子。你別不知好歹!」
說完便摔門而去。
我望著宋思雅的背影,忽然覺得可悲。
幾年前,第一次見宋思雅,那時候她眼里還有光。
現在,只剩了認命和算計。
以及流于表面的優雅,高貴,風情。
像曾經的顧夫人。
所以,我是真的做不了小顧夫人!
13
接到顧夫人的電話。
在意料之中。
這一個個,簡直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顧夫人邀我去顧宅,我沒拒絕。
依舊是在上次的花房。
顧夫人的手依舊嬌軟,姿態依舊親昵,但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寒涼。
她說不會讓那個狐貍精過門的,她只認我一個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