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念做打皆精，連戲詞兒，他都可以一個人編了。

我之前認識的馳晏不是這樣的。

高中的時候，這個人，頂著一張絕色的厭世臉。

看誰，都愛搭不理的。

冷得狗見了他都要退避三舍。

后來，他忽然就出國了，再回來，就徹底黑化了。

每次見我，他那條毒舌能甩八米長。比海底撈甩了十年面條的都厲害。

但現在，就多少有點，話癆。

但現在的馳晏，挺好。

身上少了戾氣，多了煙火氣。

走著走著，馳晏忽然站住。

「對了，謝昭昭，你之前打過顧清辭嗎？」

我擰眉，這是什麼問題？

「我猜你沒打過他。

「所以，你是不是就只是對我這樣？」

說著，馳晏就自顧自笑起來。

逆著光，馳晏笑得像個妖孽。

妖孽張開雙臂，想撲過來，我趕忙跳到另一條田埂上。

然后，繞道走了。

我覺得，今天的馳晏，精神狀態，有點堪憂。

這是，被抽上癮，開始抖 M 了？

17

回城后，生活又重新陷入忙碌。

CITG（好奇心智能科技集團）主營產品是智能機器人。

經過一系列腦暴，大家最后確定的主題是：藝術品和機器人的對話。

藝術是智慧的留存。

在歷史的長河里，機器人其實也是藝術品的一種。

而高科技的出現，也讓藝術得以更好地傳承。

我想，大眾對于機器人的認知，不應只是冷冰冰的，而應是溫暖的。

而這份溫暖則來自藝術，來自人類的智慧。

定了主題。

其他都有序開展。

有了馳晏在背后撐腰，顧清辭也沒敢再出來作妖。

我聽王卉說，顧氏最近也遇到了一些麻煩，顧清辭是自顧不暇。

所以說什麼來著，惡人總有天收。

一天加班到很晚，馳晏來接我。

吃完飯，他問我，要不要回一中看看。

我沒拒絕。

幾年沒回去，學校大了一圈，建了好多新樓。

其中有一棟，過了熄燈時間還燈火通明。

走近才知道，那是 24 小時自習室。

「學校現在真的很人性化。」

我上學那會，最開始住校。教學樓宿舍樓到了點就關燈。

想多學一會兒，只能躲在被窩里打手電，或者，蹲在走廊里，被蚊子叮。

后來實在沒辦法，才咬牙在校外租了個小房子。

馳晏看著遠處的燈光，低笑：「嗯，看來這個世界上，和你一樣愛學習的人很多。」

所以，他才捐了這幾棟樓。

有人在他的人生里，給他點亮了一盞燈。

他想，在他的能力范圍內，他可以再多點幾盞。

「人和人不一樣，像你們這類人，可能剛出生就接受精英教育。而我，是上了初中才開始學英語。」

「抱歉。」說完才意識到，我這話有點以偏概全。

我也是前幾天聽同事八卦，才知道馳晏兩年念完大學，然后開始創業。

而且是白手起家。在努力這件事上，并不分貧富貴賤。

「你也很厲害。」

馳晏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幽怨。

「沒辦法，誰讓你給我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若是不努力，只會被動挨打。」

18

對于拿第一這件事。

在高中之前，馳晏其實并不是很在乎。

活了十幾年，他在乎的事兒并不多。

他從小死了媽。父親嚴肅刻板，爺爺規矩多。家族里孩子一窩一窩的。

他只覺得煩。

特別是大了一點之后，也就十一二歲吧，就要開始和他爸一起出去交際和應酬。

他覺得自己活成了套子里的驢。

他想解綁，就忽悠他爸說，我要是能次次拿年級第一，你以后就別再管我了。

他爸同意了，他自由了，但也就自由了一年多。

因為，有個又瘦小的小姑娘出現了。

人不大，口氣不小，她說她要干掉他。

最開始，她天天盯他的梢兒，大概是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后來盯夠了，就開始玩命學習。

像得了失心瘋似的。

他也開始慢慢關注她。

然后慢慢知道，她從初中開始就自己打工養活自己。

而拿獎學金是她賺錢最快的方式。

他常年冷硬的心，終于軟了幾分。

然后慢慢琢磨怎麼讓題。

后來，他又把自己的錢交給了姑父家里的助學基金會。

他知道，以她的性子，他要是直接給她錢，她能給他踹出二里地。

再后來，他因為打賭失敗，被他爸送出國。

他放心不下這個暴力小魔女，便托表哥偶爾去照看她。

但誰知道，照看照看著，他心里的人，就變成了別人手里的人。

他，被偷家了！！！

知道后，他連夜跑回國，把他表哥給狠狠揍了一頓。

然后是雙重暴擊。

她跑過來，沒有安慰他，沒有心疼他，而是把他臭罵了一頓。

那一晚，馳晏哭了。

大冬天，他一個人走在江邊，一邊走，一邊哭，最后，眼淚鼻涕都凍在了臉上。

他覺得，他比竇娥還冤。

他想跳江。

但又怕跳了，就真的被凍在里面拔不出來。

拔不出來，若哪一天，她真被欺負了怎麼辦。

所以，還是咬咬牙，忍氣吞聲地活著吧。

只要她開心就好！

19

馳晏送我，在家門口，我又看到了顧清辭。

顧清辭神情有些憔悴。

「昭昭，我錯了。

「我是太想你了，所以……」

我看著顧清辭，覺得，他這個樣子實在可笑。

前些日子，他活成了村頭的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