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語調沉了下去。
「岑悅,我沒想到,我離開會給你帶來這麼大傷害。」
這不是是個人就能想到的事嗎?
我白他一眼,叫他讓開。
顧遠帆卻扒著車窗不放,滿臉鄭重:「岑悅,我們需要談談。」
可事到如今,我們也只有一件事可談。
「離婚的事嗎?」
他的臉又黑下去:「我說過,我不離。」
那沒得談了。
剛好手機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鹿森的消息。
【姐姐,解酒藥在包里。】
大概是一大早就去買了,怕吵醒我,等到現在才說。
唇瓣不自覺地漾開一抹微笑。
顧遠帆低頭,剛好看到手機屏幕,譏誚瞬間從臉上蔓延開來。
「你非要和我離婚,就是因為這個叫鹿森的?
「不過你又能新鮮多久呢?愛情只是一時的,真要過日子,還是找有用的。
「他能這樣幫你處理你不愿意面對的家里人嗎?」
顧遠帆確實把我爸媽哄得很好,他這種長相干凈成績優秀的男生,最容易討長輩歡心。
但可惜,我沒必要為了這點醋包頓餃子。
「只不過處理個小傷,花錢找個單人病房,很難嗎?
「只要我出得起錢,私立醫院有的是這種服務,并不需要你來解決。
「而且新鮮多久……不好意思,在一起一年多了,還沒膩。」
聞言,不甘和嫉妒一寸寸地爬上他的臉頰。
他看了我許久,忽然冷笑一聲:「我不信你不清楚,他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錢,如果我開出更高的價碼,你覺得他會不動搖嗎?」
我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用錢打發走那些人的是誰。
「你可以試試。」
我不愿再理他,一腳油門下去,就把顧遠帆甩得老遠。
身后,他捶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每一根青筋,都寫滿了克制的氣惱。
離開前,我聽見他凝滿不甘的聲音。
「岑悅,你別后悔。」
景物飛馳而過,我把視線從后視鏡收回。
可是后悔嗎?
我想不會。
8
再次聽到顧遠帆這個名字,是江念的生日宴之前。
剛把親手做的蛋糕放到副駕駛,江念就給我發消息:【姐妹,全妝帶小情人來,氣死你老公和那小綠茶。】
江念口中的小綠茶,應該是顧遠帆的小師妹鄭茵。
沒去海地前,她對顧遠帆的愛慕之情已經溢于言表。
以前我們沒少為她吵架,最嚴重的時候甚至砸壞了家里所有的電器。
只是現在,我還挺感謝她還黏著顧遠帆的。
說不定有她在,離婚證能更快到手。
我慢悠悠地取車,打算去接鹿森。
路上,江念又告訴我,她沒請顧遠帆,他是作為甲方公司的顧問來的。
江大小姐的生日宴,當然不僅是簡單的朋友聚會,更是利益交錯的生意場。
我告訴她沒關系,好好地享受你的破殼日就行。
車子一路疾馳,到 Lightning 俱樂部時,還是晚了一個多小時。
鹿森正坐在門口的咖啡廳里發呆。
巨大的玻璃窗上,倒映著少年干凈的側顏,我沒忍住拍了一張。
正要發消息讓他出來,一對帶著兒子的中年夫婦突然沖出來,死死地拽住鹿森的胳膊。
三個人生拉硬拽,鹿森掙扎無果,被扯到了門邊。
「你爸媽死這麼多年,我們供你吃供你喝,你不好好地報答我們,竟然在這里玩游戲!」
「走!跟我回去打工!」
「就是啊鹿森,弟弟還小,家里都指望你呢!」
我想起來了,這是鹿森的三叔一家。
由于父母早亡,從小寄養在三叔家。
那個時候窮,三叔三嬸又還有一個兒子。
所以什麼好吃的都到不了他嘴里,什麼臟活累活都是他去做。
若不是義務教育,大概學都不會讓他上完。
后來有個教練發現了鹿森的天賦,想要帶他參加電競比賽。
三叔一家卻不想放過這樣免費的勞力,偷偷地把他送到親戚開的洗車店里打工。
他們收走鹿森所有的薪水,美其名曰讓他收心。
標準的惡毒親戚。
眼看著鹿森招架不住,我簡單地報警交代了地點,就沖進咖啡店。
結果一進去,就看見三嬸和弟弟抓著鹿森,三叔正抄起水瓶,準備往鹿森手背上砸。
「我讓你玩!」
他們不會不知道,手對一個電競選手來說有多重要。
我一個激靈從天靈蓋劈到尾椎骨。
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沖上去推開他倆,一人賞了一巴掌,把鹿森護在身后。
這時店員也反應過來,迅速地把我們隔開。
三叔三嬸挨了巴掌,本來想上來打我,但聽說我已經報警,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
警察做筆錄的時候,鹿森始終乖乖地坐著。
但仔細地看,雙眼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有些心疼,脫口而出:「我們回家吧。」
他卻勉力地扯出一個微笑:「我沒事的,你不是還要參加江念姐姐的生日宴嗎?」
對,太激動忘了這茬。
手機震動幾下,應該是江念在催了。
明明眾星拱月的江氏大小姐,卻只吃我準備的生日蛋糕。
我想了想,彎腰在他頭頂揉了揉:「那我送了蛋糕就回來,你一個人回去可以嗎?」
他點頭微笑:「沒事的,不用遷就我。」
我只好給他打了輛車。
鹿森乖乖地上車,臨走還不忘拉下車窗,讓我開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