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宇緊蹙,整張臉充斥著落寞與黯然。
飛機行駛在萬米高空時,我忽然想起昨晚的一個夢。
夢里,二十三歲的岑悅向我哭訴她的孤獨。
我把她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萬般皆苦,唯有自渡。」
她一愣,隨即釋然一笑,身影隨風消散。
時至今日,不管是對顧遠帆,還是過去那六年,我都放下了。
希望他也是。
14
落地,我就收到了顧遠帆的消息。
他和我約定了辦離婚的日子,打算辦完就回海地。
我回了個「好」,就沒再聯系了。
趕到會場時,大家都在慶祝 Lighting 斬獲世冠賽總冠軍。
聽說鹿森在最后一戰封神,拿到了天價獎金。
趁著采訪間隙,他溜出來找我。
一見面,我就撲進一個大大的懷抱。
「姐姐,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們在隱秘處親吻,珍藏為數不多的幸福。
卻忘了生活總是喜歡在你以為一帆風順時,給你當頭一棒。
要錢未果,隔天的發布會上,鹿家三叔突然出現,公開質問鹿森為什麼破壞別人婚姻。
我想過這一刻會來,卻沒想過這麼快。
鏡頭「唰唰唰」地轉向鹿森。
我站在后臺,用口型暗示鹿森不要承認。
他不該,也不必為此背負什麼。
鹿森低頭,摸了摸剛金燦燦的獎杯。
又抬起頭看我一眼,露出一個風輕云淡的笑。
那笑給我一個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再開口,直接承認了。
「是,我女朋友是有夫之婦。」
全場一片死寂。
我的心狠狠地一顫。
鹿森繼續道:「這段感情里,不道德的是一直我,請大家不要為難她。」
語畢,他走下演講臺,對著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輿論嘩然,雖然主辦方立刻叫停活動,大批記者還是蜂擁而至。
鹿森看我一眼,突然拉著我沖出人群。
「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的職業生涯很可能這樣完蛋了?」
耳邊盡是呼嘯的風聲,和鹿森的喘息。
「岑悅,我不能永遠躲在你身后。
「我也,想要保護你啊。」
像是沖動之言,又像是深思熟慮后的抉擇。
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姐姐,我們私奔吧。」
我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即將邁入三十歲的我,就這樣和他在大街上牽手狂奔。
世界的喧囂飛速地倒退。
我能握住的,僅有少年不加掩飾的赤誠。
15
在鹿森職業生涯的巔峰,他被 Lighting 雪藏兩年,一夜間掉粉千萬。
可每次我提起,鹿森都會說。
「別怕,有我在。」
后來我才知道,他在總決賽里獲得的巨額獎金,完全足以支付天價賠償。
第三年,他組建了自己的電競俱樂部 North,當起了幕后老板。
我也退居幕后,運營起經紀公司。
某天我逛微博,意外地發現有新的消息提示。
【你這個毀了小鹿的老女人,你就那麼相信他會永遠愛你?等你人老珠黃,看小鹿還會不會理你?】
這樣的留言我見怪不怪。
可是這條下面,不知何時有了新的回復。
North-鹿森:
【她不需要相信我,只需要相信她自己。
【因為她是岑悅,所以她值得被愛。】
是啊,因為我是我,所以我值得被愛。
我笑笑,合上手機。
剛好飛機落地,我穿過長長的廊橋,一路小跑到接機大廳。
鹿森就等在哪里,站得筆直。
好像無論多晚,他都會笑盈盈地等我回家。
我迫不及待地跳到他身上,貼著他的臉頰蹭了蹭。
鹿森眉眼綻開,穩穩地接住我:「姐姐,生日快樂。」
我毫不客氣:「那我的禮物呢?準備好了嗎?」
許是想起什麼,他的臉頰忽然紅得能滴出血,左右看了看,低聲地在我耳邊輕嘆:「回家就給你。」
我瞇起眼:「那我現在得收個利息吧?」
他羞赧地一笑,彎腰,低頭,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剩下的,回家再補,好不好?」
三年了,鹿森的面皮還是薄得不像話。
但是他的嗓音太蠱了,癢癢地鉆進耳道,我不得不妥協。
「好,聽你的。」
他低低地一笑,牽著我,慢慢地向外面走去。
走廊的上玻璃上,倒映著兩個人的影子。
我忍不住扭頭,發現倒影里的女人,和幾年前失魂落魄的樣子已經截然不同。
遂微微地一笑。
果然,愛人如養花。
就算難,用心的人依然會養得很好。
到家的時候,天空中飄起了小雪。
門口的信箱開著,里面孤零零地躺著一個盒子。
我打開一看,竟然是顧遠帆送來的戒指。
上面的鉆石很大,應該價值不菲。
卡片只有簡短的一句話:【岑悅,生日快樂。】
「癲公。」我暗罵。
結果還沒想好怎麼處理,盒子就被鹿森抽走了。
緊接著,風衣帶起一片雪花,戒指盒穩穩地落進遠處的草叢里。
我看著他挑眉:「這是?」
鹿森撣了撣手,面不改色:「行使岑先生的權力。」
我「撲哧」一笑。
不得不說,他這樣還挺可愛的。
番外
1
鹿森低頭洗車,目光卻總是繞不開那個站在一旁看著他的漂亮女人。
她這個月洗了二十九次車,漆面都被他擦得反光了。
但他并不想深究原因,因為上午,三叔一家剛剛支走他這個月的工資,只留下兩百塊當生活費。
他要好好地想想怎麼撐過這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