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沒想過離開,只是父母去世后,他被同齡小孩堵在巷子里罵野種時,是三叔突然出現,趕跑了那些揪住他衣領的壞孩子。
他帶他回家,給了他一碗不算好吃的隔夜飯。
哪怕三叔又把他帶進了另一個爛泥一樣的世界,他還是永遠記得這碗飯的恩情。
直到那個女人出現,說她可以幫他。
「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人生沒有另一種可能?」
他當時沒有回答。
可是整整一周,有個念頭一直在腦海里循環往復。
如果人生真的還有另一種可能呢?
第三十天,她把一枚他夢寐以求的徽章丟過來。
他終于鼓起勇氣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喜歡我?」
她歪頭淺笑,說:「你才發現啊?」
鹿森想笑,只不過見了幾面,如何談得上喜歡呢?
所以他問:「條件呢?」
沒想到女人只是說:「陪我吃頓飯吧。」
在鹿森準備為心里剛剛發芽的種子做出壯烈犧牲的那天。
岑悅真的只是帶他吃了頓飯。
2
隊里都在傳, 有個漂亮的富婆姐姐隔三差五地就請鹿森吃飯,鹿森一定被她包養了。
有人趁著訓練間隙詢問鹿森, 他頭也沒抬。
「嗯, 是包養,但是和你們有關系嗎?」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他們卻覺得沒趣,反而不信了。
真正地讓他意識到什麼變了的時候,是在某個夕陽低垂的傍晚。
他照例去岑悅家,陪她喝酒吃飯, 卻剛好撞見她在門口和父母爭吵,摔門而出。
天快黑了,他怕她有危險, 默默地跟著她來到了小公園。
他看著她慢慢地蹲下身,捂著臉哭泣,心里好像有條縫隙越裂越大。
他走過去,想拍拍她的背, 卻被她用手揮開。
只不過短短幾十秒, 岑悅就收了眼淚, 又恢復成他熟悉的樣子。
「你不用想著怎麼安慰我,萬般皆苦, 唯有自渡。」
萬般皆苦,唯有自渡。
他喃喃地念著這句話。
夕陽下,她的背影那麼單薄, 內心卻如此強大。
那天之后,鹿森不要命地努力。
別人練到十點,他就練到十二點。
別人放假回家, 他就用心地復盤訓練。
除了岑悅的約, 鹿森幾乎沒有其他消遣。
在這個圈子里,天賦固然重要。
可天賦不加磨煉, 也很容易生銹。
他絲毫不敢懈怠。
他想快點成長起來。
他也想成為她的依靠。
靠著這個念頭, 短短一年,他就在春季賽里嶄露頭角。
之后是秋季賽、世錦賽……
他的身價越來越高, 她卻還在擔心他吃不飽。
某天打開門,他看到了一臉陌生卻又熟悉的臉。
印著那張臉的照片在岑悅的錢夾里放了很久, 直到去年,才被她親手丟掉。
后來,岑悅問他吃不吃醋。
他說沒有。
因為他從來沒有把顧遠帆當作競爭對手,更沒有把岑悅當成比賽的獎品。
如果她幸福,他可以走。
如果她不幸福, 那他做小三也可以。
只要她要,只有他有。
他都愿意給。
3
North 拿下六連冠那天, 鹿森做了一個訪談。
記者問他, 怨恨命運給了他苦難的童年嗎?
他想了想,說不怨。
如果沒有一個差到極點的開局, 他或許永遠也無法遇見岑悅。
他對著前半生的潮濕,由衷地說了一句感謝。
卻忘了,人最該感謝的不是苦難。
而是經歷過苦難, 還勤懇自渡的自己。
是他,是岑悅。
是你,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