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清瘦,身量卻高。
我摟著腰扶他,悄悄比劃粗細。
極勁韌的一把,叫人心猿意馬。
「你有好久不來見我了。」
顧瑜半睜著眼,醉意朦朧地摩挲我的臉。
「今月,你是不是嫌我無趣?我如今已無法護著你了,也……無用,只會損你顏面。」
我被迷得七葷八素。
聽不清他說什麼,只知道臉已笑得酸痛。
「先不說那些,顧瑜,你把臉低下來一點。」
我哄著他低頭,親得滿足。
院門外似有人影晃動。
我欲細看,被顧瑜扳正了臉。
「你在太虛宮四月,道君還好相處麼?」
我點點頭,笑扶他進臥房。
「看著嚇人,實際上好說話的……吧。」
元泊蒼一點也不像修道之人。
他厭極了蓮花。
我本想把住處弄得更有活人氣,沒成想觸了他的霉頭。
那堆蓮花被烤成了炭。
我只好去尋南雁回求助,問元泊蒼可有喜歡的吃食。
好不容易問到了,回來吭哧吭哧地做。
那是個極古老的菜式,許多要用的配材都已不知品種。
對著典籍學了半天,也沒研究出名堂。
我這人,做菜的手藝有,但不多。
能做好的一次就成,做不好的怎麼學也沒用。
運氣不好。
做出來一碟四不像。
他也沒說什麼,嘗了一塊,然后把我打了出去。
我偷偷繞回去試吃,吃吐了。
沒打死我,看來他對我還有幾分師徒情誼。
在太虛宮的日子,就是挨罵的日子。
每天受完他的氣,就回我的溫柔鄉親親顧瑜。
生活美滿,但元泊蒼的臉越來越黑。
有一回挨了罵,給我氣完了。
跪在祖師神位前上香,我偷偷告狀。
說元泊蒼暴打徒弟,不是為師之道。
翌日,他面帶微笑來給我授課。
老天。
他喚我近前,扯出慈愛的神情。
冰塊臉帶笑,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今月吾徒,太虛宮住著還滿意麼?」
我嚇傻了。
求饒都來不及,就飛進了浴池。
噩夢。
那浴池里全是淬體藥草,泡進去痛得要命。
元泊蒼抱著貓順著毛,垂眼站在岸上。
還抽空拿著劍鞘壓我,不準我起身。
「告狀告到九霄上清宮,吾真是太寵你了。」
偏生他一直用真氣護著我心脈。
我暈都暈不了。
后面從哥到爺都喊了一遍,才被撈出去。
我嘆了口氣,戳戳顧瑜的臉。
「你那次問我為何臉色不好,能好嗎?疼得想死又要跑回來陪你吃飯,還得想法子去哄師父。唉,人生艱難。」
第二日元泊蒼見我帶了糕點說來賠罪,結實愣住幾瞬。
什麼也沒說。
丟給我一瓶丹藥,讓我走了。
自那以后,他對我的態度倒也軟了不少。
如今相處還算和睦。
甚至,他已經允許我在院子里養雞了。
小跑雞燉湯比太虛宮藥膳好吃一萬倍。
我吃那藥膳跟生嚼中藥一樣。
難吃到惡心,不如自己燉湯。
他冷著臉要了我的雞湯喝,往后絕口不提藥膳,將膳房允給了我。
吃人嘴短。
元泊蒼不罵我了。
他罵我,我就只做自己的飯。
師徒關系點暴漲。
我每日用水云訣沖洗地面,還能練習術法。
甚妙。
我細數著太虛宮大小事,顧瑜默然聽著,忽大力將我摟緊。
猝不及防,他欺身而上,惶急地吻我。
「嗯……?」
我疑惑地攀上他脖頸,不得其解。
顧瑜喘著氣移開唇,鼻息混亂,瞳孔恐慌地縮著。
我愣了會兒,心下明了。
「你擔心我喜歡他?」
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呼吸輕了許多,喉頭一滾,只祈求般地看著我。
我順著他鬢發捋,「且不說我對他無意,二來他是師長,師徒倫常,我還是有數的。」
「修仙之人長壽,不在乎那些。」顧瑜頓了許久,無力地續上一句,「只要你還記得我就好。」
我笑罵一句,催他休息。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趙今月說到做到。」
晨起時,顧瑜還睡著。
我神清氣爽地去往太虛宮。
元泊蒼端坐華臺上,仍盤著指間串珠。
那珠子好像換了有七八串,都是被氣得掐斷的。
不知為何,他今日臉色有些蒼白。
自我住進太虛宮,他從一開始的心平氣和,發展到現在每天吃著飯生悶氣。
清冷道君的形象毀得干干凈凈。
但好哄。
扎幾個逗小孩的竹玩具放他桌上,立馬哄好。
前幾日做梅花杏仁餅,給他留了一碟。
收獲了整整半個時辰的高容忍度。
我哼著小調同他見禮,盤腿坐到一邊看經籍。
想起顧瑜的醋味,又挪遠數尺。
元泊蒼閉著眼,哐哐砸下幾道罡風。
我蹭地彈開,狼狽引氣格擋。
他眼也未睜,任我上躥下跳。
好半晌,才咔一聲停了珠串。
「坐那麼遠做什麼?過來休息一刻鐘,讓人去雪林請南長老來。」
他微睜開眼,唇色泛白。
修道之人,若逢瓶頸,有時會心魔亂體,氣血逆沖。
忌諱人提及。
我亦不敢問,默默傳下吩咐,氣喘吁吁掏出糕點盒。
「師尊要嘗嘗麼?」
我打開食盒,禮節性問他吃不吃。
他掀開眼皮,竟抬手捻起一塊。
蹙眉咬下,抿抿茶,又拿了一塊。
我笑容僵住,不知合不合他口味。
上次飛出太虛宮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他輕微嗯一聲,「尚可。」
我如釋重負,昂起頭。
「那當然。我靠這手藝混遍東市,不少夫人小姐差人來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