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余光掃來,「以此為生?」
「也不是。」我Ţű̂ₚ擺擺手,「從前顧瑜考科舉,我就搗鼓些花樣給他做飯食。今日起得早又做了些,師尊吃著順意便好。」
話音畢,卻覺氣溫陡降。
「顧瑜那廝不會動麼,你已是吾座下弟子,還甘心為男子洗手作羹湯?」
元泊蒼目如寒水,恨鐵不成鋼。
他眸中分明閃過紅光,似有黑氣盈身。
我不知所措,下意識地起身。
「為心愛之人下廚也是樂事,師尊何必惱怒……你怎麼了?」
他攥著座椅上的鳳頭,眸色深紅。
「心愛之人……位高者薄幸,念舊者自傷,你好自為之!」
他拂袖起身,忽地吐出一口血。
我顧不得許多,一把將他扶住。
「師尊,師尊,元泊蒼!」
我倉皇拭去他唇角的血,朝殿外喊人。
「求求你別死,我拜師不滿一年克死師父會沒人要的!」
我滿頭大汗。
他手背隱約充血,青筋暴起。
元泊蒼艱難撐開眼皮,恨恨咬牙。
「閉上你的嘴——!」
他沉重地吞咽著,指尖探到我手面,大力握緊。
恍惚間聽到骨頭碎裂聲。
「痛痛痛!」
我瘋狂地縮手,瞥見殿前來人,恨不得哭出來。
「南長老!快來!」
8。
南雁回問我,知不知道古蜀國是怎麼亡的。
我想了想,「太子自戕,朝局大亂。」
「史書為尊者隱吶。」
她專心包扎著我的手,狐眼一挑,笑。
「是太子弒君后自戕。」
我汗毛倒豎,「為何?」
「元泊蒼的母妃同皇帝是少年夫妻,因故由后貶為妃。新后入宮那日,她跳了蓮花池,尸首被撈起來都泡漲了。他持劍去典儀上殺了自己的父親,又飲劍自刎,尸解登仙。」
南雁回將密室外禁制設嚴,步至石榻前。
元泊蒼緊閉雙目,身周環繞黑白兩氣,兩相頡頏。
怪不得他提及男女相Ṭũ̂⁶戀,反應會如此之大。
「多年來他一直有心魔,道心堅信真情尚存,魔意極厭情愛。若他墮魔,可就沒太平日子了。」
南雁回撫著禁制水晶,回頭看我。
「趙今月,我算出你是破局之人。」
我心下一驚,暗道不好。
她緩緩旋轉機關,歉意地微笑。
「留在這兒吧。有你安撫,他的道心會很穩固。」
「站著!」
我撲過去阻攔,卻被重重彈回。
出口處一片白光,無論如何也不能靠近。
石壁上懸著乾坤鏡,映出南雁回走遠的身影。
鏡中只剩一片蒼茫。
此處在雪林之中,位置極其隱蔽。
只怕旁人即使知道我在這,沒有南雁回的允準,也無法進入。
我百般破陣不得,頹然坐下喘氣。
顧瑜那廝肯定要擔心了。
我剛命人給他建了琉璃暖閣,還沒用上呢。
要是讓他知道我是與元泊蒼一起被關著,得醋死。
正嘆著氣,榻上人幽幽睜開紅瞳。
昏暗中,仿若琉璃火。
我本試圖同他講講道理,一見這魔瞳,立時放棄。
他沉沉地盯著我,啞聲道。
「過來。」
我又往角落縮了縮,猛地被扼住了咽喉。
窒息感隨著腳尖離地,越發致命。
他抬手,隔空將我提起。
「咳咳,唔!」
我摔跪在石榻上,摸到了冰涼的鱗片。
尾巴。
他攏起長尾,將我牢牢卷在身前。
龍首硌在肩側,沉重無比。
密室中盡是暴戾的氣息。
元泊蒼似乎想絞死我,一下下地收緊束縛。
我拼盡全力,掙扎著喚。
「師尊……!」
紅眸一閃,龍尾倏然放松。
爆裂的緊繃感霎時消失,我急急喘氣。
腰間蛇似地復上大掌,攬我入懷中。
腥甜血氣自唇邊溢出,我掙扎不得,狠命咬回去。
他只停頓一瞬,又俯首沉沉碾磨。
瀕臨窒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貼在我耳邊。
「趙,今,月。」
「把你對顧瑜的愛,分一點給我吧。」
「他有哪點值得你忠誠,與我雙修,共享壽元,不好嗎?」
元泊蒼眸帶瑰色,聲音極低。
仿若妖鬼誘哄。
我劈手甩去一巴掌。
「哪來的狗躲在我師尊身上,滾遠點!」
對面的人愕然僵住,怒極反笑。
「不知死活。」
他拂袖帶出罡氣,結結實實地打來。
我已準備好就死,卻是他被震得猛吐一口血,狼狽地跪下。
身形如霧撞山林,消散得無影無蹤。
四下靜謐,唯我一人。
滴漏聲突兀響起。
可方才分明沒有水聲。
我打出雷光術照明,驚覺這內室是八卦陣型。
乾坤鏡懸在坎位,與滴漏平齊。
方才的一切,只是夢魘。
9.
不見日光,只能靠滴漏計時。
但昏沉久了,我也分不清被關了幾天。
這處密室像是造夢的魔盒,又像收藏著舊事的藏音石。
我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見了太子的一生。
幼時的元泊蒼還算可愛。
抓雞釣魚,上樹嚇人,都很專業。
根骨又上佳,小小年紀,已會用術法烤魚了。
昭元皇后還未被廢,皇帝正年輕。
一家三口,和樂融融。
元泊蒼十二歲時,第一次目睹父母爭吵。
色衰愛弛,帝心漸移。
新入宮的秀女越級晉封數次,一年由七品封妃。
前朝驚疑。
皇后勸諫,從后變妃,屢入冷宮。
太子地位不穩,自此規行矩步,從不逾越。
后宮一次次充盈,宮妃來來去去。
新后封后大典時,昭元皇后自戕。
太子屠宮,自刎身死。
登仙后斷情絕愛,從不信真心二字。
他令人散布流言,說我地位尊榮,不該有個根骨劣等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