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機械麻木地重復:「賀乘風的父母喜歡什麼樣,我就要變成什麼樣。討好賀乘風,做好他的未婚妻,等結婚后,給虞家帶來更多利益。」
所以我要穿白裙,溫柔婉約,還要學習賀母最喜歡的鋼琴。
教鞭一下下抽在我后背上,很快鮮血就滲了出來,透過風衣,觸目驚心。
虞振霆惡狠狠道:「和你媽一樣,賤人,從來不讓我省心。」
手機幾不可聞地震動了一下。
我垂眸,掃了一眼鎖屏。
賀翎發來了安全信號。
「還看手機!還不滾去和賀乘……」
我抬頭,靜靜地看著虞振霆。
這些年來,我向來沉默著接受。
虞振霆提著教鞭,冷笑一聲:「還敢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媽的骨灰,你不想要了?」
他用這根教鞭得心應手。
這是他的戰利品。
這是他第一次,成功用我媽威脅住我,讓我服軟聽話、再不敢用充滿憎恨的眼神看他的戰利品。
「啪——」
毫不手軟又要落下的教鞭,裹挾著凌厲風聲,卻在半路生生止住。
我手背青筋暴起,后背鮮血淋漓,手卻穩穩當當,連面上的表情都未變過。
順勢一扯,巨大的力氣讓虞振霆踉蹌兩下,差點跌倒在我面前。
我站起身,撣去膝蓋上的灰塵。
虧我還以為他提前回來,是發現了什麼。
看來計劃一切順利。
木已成舟。
我已無需再忍。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虞振霆。
他鬢邊生出白發,臉上皺紋難看,被我一扯,像一塊破布一樣,體虛氣喘。
我奪過他手中的教鞭,反手向他抽過去。
比他下的手更毒更黑。
我輕聲道:「爸爸,你老了。」
「聽說老人都很念舊。
你是當初入贅我媽家嘗到了甜頭,才讓你這麼熱衷聯姻嗎?」
他當年是入贅的我媽家。
結果占走所有家業后,原配變小三,婚生女變私生女。
可笑的是我媽還愛他,不肯離婚,到最后骨灰還留在他那里。
十七歲那年,是他第一次用骨灰要挾我,讓我丟了破鼓學鋼琴,當一個乖巧的布娃娃。
好賣個好價。
虞振霆痛呼一聲,死死瞪著我。
「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我嘆息一聲:「我不也是跟你學的嗎?。」
「一個女兒嫁進去穩固你的生意,另一個送出國去鍍金,留著給更好的金主。能把兩個女兒都當成待價而沽的物件,誰有你狠心?」
他養尊處優許多年,最耗費力氣的運動大概是打兩桿高爾夫,此刻被教鞭抽了兩下,就疼的發不出一個完整音節:「你……」
「原來你也不喜歡被抽啊。」
下一刻,教鞭被我碾在腳下。
「你喜歡什麼?」我頓了頓:「哦,」
「你喜歡砸東西。」
虞振霆真的老了。
他瑟縮的樣子,和剛剛的神氣,形成了鮮明對比:「管家……管家,報警!」
托他的福,為了在書房教訓我,將隔音做的極好。
沒人來救他。
就像沒人來救我。
我掂了掂手里的青花瓷,在虞振霆驚恐的目光中,將書Ṫũ₋房砸了個稀巴爛。
轉身離開前,整個書房一片狼籍。
砸東西確實很解壓。
所以我很好心地提醒:「爸爸,你要不要回東歐一趟啊。」
「這麼重要項目還是親力親為的好。」
他看我的眼神不可思議。
就像看怪物一樣。
我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
今日的暴起,才哪到哪。
虞振霆,我希望你到時候好好享受,我帶給你的地獄。
4.
我從虞家別墅離開后,就沒打算再回去。
相信以虞振霆的性格,過幾天,圈子里就該傳出來他不認我、把我驅逐出門的消息了。
腎上腺素狂飆的勁褪去,我的后背開始泛起劇烈疼痛。
別墅區位置偏遠,最近的診所也要驅車二十分鐘。
我隨手回了賀翎滿屏問號的微信,緊接著彈出來的就是一個視頻。
視頻剛接通,他原本的笑就垮了下來:「受傷了?」
我看了一眼自己蒼白的面色,擺了擺手:「沒事。找診所去了。」
「剛剛發生了什麼?你爸又打你了?你在哪,我去接……」
我掛斷了視頻。
這就不是合作伙伴應該接手的事情了。
我習慣一個人。
也不需要有人對我噓寒問暖,或是憐惜我的傷口。
「虞燦。」
我詫異地抬頭。
飛馳而來的跑車在我身側停下。
車窗搖下后,一顆毛茸茸的粉頭探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眼前一陣發黑。
我這才發現,面前的世界都在旋轉。
「怎麼了?臉這麼白?」裴煥下車,快步走向我,「你……」
琥珀色的瞳孔皺縮。
裴煥抿唇不言,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我身上。
他沒有問我發生了什麼,只是趕在我暈倒前,將我塞進了車里。
我再次醒來時,是在私人醫院。
背后的傷口已經清創上藥,包扎好了,只隱約有些痛感。
出了一口惡氣后,我心中多年的郁結也舒緩許多。
「睡的好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這才注意到,裴煥一直在旁邊。
他指間翻飛,小刀輕便靈巧,很快就修出一只圓圓的蘋果,遞給我。
像很多年前一樣,我渾身是傷地躺在平安夜的雪地里,他把我撿了回去,也給我修了一只蘋果。
我以為,我媽去世后,再也沒人能引起我的情緒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