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懷孕了,采藥的活便不能去了。
我便繡了些花鳥蟲魚的帕子拿去市集賣。
結果第一次出攤,就被一個京城來的達官貴人纏上了,說要帶我回去做小妾。
我不愿意,他便開始對我動手動腳。
拉扯間,那男人一個用力,我便不受控制向后跌去。
楚鶴予一來就看到這一幕。
他目眥欲裂,猩紅著眼急沖過去。
在我護著肚子倒地的前一刻,險險將我攬進懷中。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
對上楚鶴予焦急的視線,我面容蒼白,眼眶微紅噙淚,一副可憐害怕的樣子。
咬緊朱唇,我帶著哭腔喚道:
「阿予!」
楚鶴予的臉色陰沉下來,心中涌起濃濃后怕。
為了壓下這種感覺,他將我安頓好后,攥緊拳頭,正欲轉身。
那男人輕佻的叫嚷聲卻先一步傳來:
「小娘皮,被本少爺看上是你的福氣,你知不知道京城有多少女的想爬上我的床啊,給臉不要臉!我呸!」
我看到楚鶴予額角青筋暴起。
下一刻,他便飛快轉身,拽住那男人的衣襟,掄起拳頭,邦邦就是一頓亂錘。
楚鶴予雖然失憶了,但一身武藝早已融入骨髓。
出的拳是又快又狠。
護衛還沒反應過來,楚鶴予就已經將鼻青臉腫、涕血長流的男人重重摜在地上。
那男人好一會兒都沒動靜。
我面容平靜地看著,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這個找我麻煩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蘇琬歌嫡出的弟弟,蘇明音。
蘇明音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荒淫好色,曾脅迫我姐姐委身與他。
姐姐寧死不從。
他覺得沒趣,就硬生生折斷了姐姐雙手雙腿的腕骨,將她丟出府去。
寒冬臘月,姐姐險些廢掉,再也不能跳舞了。
我當時咬著牙說要去京兆尹告他,姐姐拉住我,忍著痛擦掉我臉頰上的淚水。
她輕聲哄我:「小微,你忘了,姐姐我一身骨頭長得最快,過幾天就好了。」
「等姐姐好了,就教你跳你最喜歡的驚鴻舞,好不好?」
姐姐雖為舞姬,卻從不允許我們跳舞。
她說這都是些以色侍人的輕賤活,上不得臺面。
所以她讓我們學經義,學武功,學安生立命的東西。
至于「我們」……
我們都是姐姐撿來的小孩。
4
楚鶴予將京城ẗù⁸來的達官貴人打得半死,村民嚇得如鳥獸散去。
四周鴉雀無聲。
那男人的護衛圍住我們,卻在楚鶴予冷戾的神情下不敢再有所動作。
我拿著絹帕,垂眸,細Ŧûⁱ致擦去楚鶴予指節上的血。
纖長睫毛蓋下,誰也看不清我眼底情緒。
也是這時,一旁奢華的馬車里施施下來一個小美人。
是蘇明音的小妾。
她看到眼前的場景臉色微變。
與我對視一眼后,她定了定神,一抹眼便沖過去搖起了蘇明音。
邊搖邊哭:「音哥兒,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你快醒醒啊……」
搖了一會,蘇明音醒了,推開她。
「滾開!吵死了!」
他才皺眉,牽動臉上傷口,就不由嘶了一聲。
一摸,滿手的血。
「賤民你竟然敢打我!」
蘇明音怒火中燒,爬起來就要指揮護衛拿人。
也是瞪眼這一下,楚鶴予冷沉的面容便映入他眼簾。
蘇明音張著嘴,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太、太子殿下?」
他反應過來,神色激動起來:「您竟然還活著!」
楚鶴予聞言,手指清晰顫動了一下。
他抽回手,握緊,面容平靜地問道:「你認得我?」
蘇明音瘋狂點頭。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
「太子殿下,您不記得我嗎?我,蘇明音,你未來的小舅子啊。」
楚鶴予皺了下眉,沒說話。
蘇明音看到被他護在身后的我,愣了一下,怒道:「是不是你!害得太子殿下失憶了。就算不是你害的,你把未來儲君藏在這窮鄉僻壤里是何居心!」
他氣得從地上跳起來,氣勢洶洶要來抓我。
我勾起唇。
身子卻嚇得往楚鶴予身后躲。
在楚鶴予還未恢復記憶前,蘇家人對我越壞,他就會越心疼我。
心疼我了,蘇明音就倒霉了。
應了我這句話般,楚鶴予握住蘇明音揮來的拳頭,又一次將他甩到地上。
「砰」的一聲,蘇明音頓時哀叫起來。
可這,怎麼能夠。
比之姐姐斷手斷腳之痛,不足千分之一。
我擠出一滴淚,小鹿一般撲進楚鶴予懷中。
動作幅度很大,擾動發絲,露出左臉腫起的巴掌印。
白嫩肌膚之上鮮紅一片,觸目驚心。
我就著這半張臉可憐兮兮看向楚鶴予,啜泣道:「阿予,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你知道的,我不是這樣的人。」
「你可不可以跟他解釋一下,讓他別打我了。」
「好疼啊阿予,我好害怕。」
果然,楚鶴予強壓下的怒氣,又沖了上來。
他上前,蹲身,薅住蘇明音的發髻,慢慢道:「別的事先不談,你欺我妻兒的帳,我先跟你算一算。」
「妻兒?」
蘇明音一愣。
然而楚鶴予并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
他抓著蘇明音的腦袋,狠狠撞向一旁的大石。
第一下,就看到有幾顆牙崩了出來。
我別過臉。
聽到第二下、第三下……再然后是拳拳到肉的聲音。
護衛想上前阻止,卻被小妾攔住:「那可是太子殿下,你們有幾條命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