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了,眼底漫上諷刺。
眼見就要出人命了,縣老爺聞風帶人趕來,七手八腳才掀開楚鶴予。
此時蘇明音面目全非,胸膛微微凹陷。
除了手指還死死扣著泥土,他幾乎看不出活氣。
真是可惜。
怎麼沒把蘇明音打死呢。
好想看看,蘇琬歌發現自己的心上人,親手打死自己的親弟弟時,會是什麼表情呢。
一定很精彩吧。
不過也沒關系,來日方長。
5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扯開按住楚鶴予的衙役,將他小心扶起。
「沒事啊阿予?」
我含著淚,輕輕吹了吹他手上的染血的傷口,「疼不疼?」
楚鶴予搖了搖頭。
「沒事,這都不是我的血。倒是你……」
他看我的眼中滿是擔憂,「微微,嚇壞了吧。」
我撫著肚子,抿唇笑了笑:「是啊。不過多虧了寧蕪,幫我擋了幾下。」
楚鶴予這時才撩眼看向一旁沉默清秀的少年。
寧蕪就住在我們隔壁。
楚鶴予上山打獵時,便是他經常幫襯我。
大概是占有欲作祟,楚鶴予很不喜歡寧蕪。
但寧蕪到底幫了我。
楚鶴予面色雖有不虞,但還是向寧蕪道謝:「多謝。這次是我欠你一個人情。」
寧蕪恬淡笑了笑:「不必。寧微剛受了驚嚇,你快帶她去看看郎中吧。」
「攤子這邊我收了帶回去就行。」
我越過楚鶴予看向寧蕪,朝他彎唇:「真是謝謝你啊,寧蕪。」
楚鶴予護在我腰間的手緩緩收緊。
我知道他這是吃醋了。
這意味著,他不會輕易放過蘇明音。
我樂見如此。
余光中,蘇明音被抬上了馬車,漸漸馳遠。
他一走,這場鬧劇也就結束了。
ƭúₚ笑了笑,我輕輕拍了他一下:「阿予,我腿軟了,你去叫輛牛車吧。
」
楚鶴予看了眼寧蕪,臉上不情愿一閃而過。
可他顧念著我的身體,還是妥協了:「好。」
見楚鶴予走遠了,寧蕪才走到我身邊。
他心ŧũ̂₎疼的視線掃過我臉上的巴掌印,最后落到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用只有我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小微,值得嗎?」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這是我必須要完成的事情,萬死不辭。」
我抬眸看向他,目光沉靜。
「寧蕪,這種問題,以后不要再問了。」
6
郎中聽脈后,說我并無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需要靜養。
將我安頓好已是夜半。
楚鶴予看著熟睡的我猶豫了半晌,還是吹滅蠟燭出了門。
黑暗中,我睜開眼。
看來,楚鶴予對他的過去并非全不在意。
可惜這一趟他注定要跑空。
窮鄉僻壤的地方,除了蘇明音,有誰見過高居廟堂的太子殿下呢。
恐怕,連太子名諱都未曾聽聞。
而蘇明音,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
至于其他人,楚鶴予什麼都問不出來的。
果然,第二天我睜眼時,看到楚鶴予疲憊又失望地坐在床邊。
見我醒了,他勉強笑了下:「餓不餓啊?飯已經煮好了,起來吃點吧。」
我彎眉乖順沖他笑:「好。」
楚鶴予眼眸陡然震顫,猶如明滅的燭火。
過去和我,注定是要他抉擇的。
他想了想,俯身抱緊我。
日子又重新回歸平靜,那日之事猶如一場夢般,被逐漸淡忘。
但蘇琬歌也沒讓我等多久。
7
在一個尋常的午后,我正蓋著小被曬太陽。
昏昏欲睡中,七八個大漢突然破開院門,闖了進來。
他們手持刀棍,見到什麼就砸什麼,經過之處一片狼藉。
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一幕,是蘇琬歌為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的弟弟出氣呢。
我扶著肚子站起身往角落蜷去。
邊蜷邊喊:「阿予!快跑!」
楚鶴予聽到動靜,提著刀從廚房沖出來。
迎面就挨上了一棍。
楚鶴予俊逸的臉龐頃刻破了相。
我以手掩唇,一副焦急害怕的樣子。
唇瓣卻是挑起。
若是蘇琬歌得知,她心愛的阿予被自家打手破了相,該作何情狀呢。
很快就能看到了。
那廂,楚鶴予一時不查挨了一棍,很快反應過來,與他們扭打在一起。
在七八個大漢的圍攻下,他勉強周旋,還要分出余力來護我。
很快,他就有些獨木難支。
頂著滿身血痕,楚鶴予焦急喚我:「微微,你快跑,我來拖住他們!」
「不……」
我淚眼朦朧地搖了搖頭,表情脆弱卻堅定,「我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這里的!」
笑話。
以蘇琬歌的心狠手辣,此番打手上門,恐怕不止教訓一頓這麼簡單。
滅門都有可能。
跑?
我還顯著懷,能跑多遠?
等打手將楚鶴予打趴了,下一個就是我。
倒不如留在這里,激起楚鶴予的血性,讓他再多扛幾下。
同生共死,也能刷一刷他的好感。
當然,我是不可能死的。
楚鶴予聽了,眼中閃過感動:「微微,你怎麼這麼傻?」
我搖了搖頭:「阿予,我不傻的,我只是太愛你了。」
因為分神同我說話,楚鶴予前胸挨了一下。他下意識提臂抵擋,卻被鉆了空檔,后腦又重重挨了一擊。
血緩緩順著后腦流下。
楚鶴予青腫帶血的五官,因為痛苦扭曲在一起,顯得十分可怖。
我有些嫌棄,卻還是沖了上去。
畢竟,我愛慘了他。
這個時候,我不能什麼都不做。
我沖上前,去掰大漢手中的棍子,嘴里喊道:「別打了,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