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我被大漢狠狠甩開,退了六七步,又跌坐在原先的墻角。
一時間,我捂著肚子,臉上帶著痛苦的神情。
楚鶴予見狀,更像瘋狗一般,同這些打手咬成一團。
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
我維持著痛苦的神情,蜷縮靠著墻壁,繼續細細分辨。
終于,我聽見了等待已久的,輪轂壓過泥地的聲音。
我重新站起身,在木棍又要落到楚鶴予身上時,瞅準空檔撲到他身上:「不要再打了,要打就打我吧……」
小臉蒼白,渾身害怕到止不住顫抖,卻仍舊堅定擋在他身前,死死抱著他。
那一刻,楚鶴予眼底浮起鋪天蓋地的疼惜,看向我的目光柔軟到極點。
他肯定舍不得這一棒落在我身上。
因此,楚鶴予抱著我轉身,生生又重挨了一棍。
也是這時,一道清脆好聽,語氣卻滿是震驚和喜悅的聲音響起:
「阿予?真的是你!」
聽到這個聲音,楚鶴予霍然抬眼。
8
是蘇琬歌。
她站在人群最后面,一身紅裳,在枯白岑寂的冬日里,烈烈如火。
楚鶴予看著她,目光發愣。
真心愛過的人,再見時,總會有殘留于骨髓中的表現。
很正常。
很可惜,我并不想給他們敘舊的時間。
我抱著楚鶴予的手緩緩失力,捧著肚子向后仰去。
楚鶴予當即感覺不對,低下頭去。
映入眼簾的是我痛苦的神情。
「阿予,我……我肚子好痛,好像見紅了。」
楚鶴予剛經歷過一場惡戰,渾身血痕,擁住我的雙拳脫力般顫抖。
這下,他再顧不上蘇琬歌,只抱起我向外沖。
經過蘇琬歌的時候,我靠在楚鶴予懷中,眼眸蓄滿了淚,嗓音心疼而自責:「對不起啊阿予,是我連累了你。
」
「如果不是我想賣些繡品給你買件冬衣,也就不會招來京城的大人物,害得你受傷。」
「微微,這怎麼能怪你呢!」
楚鶴予低頭,唇輕輕碰了碰我的額頭,憐惜而深情,「微微,我發誓,這些傷害了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這一句,完整傳入蘇琬歌耳中。
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阿予!這個女人是誰!賤人!阿予是你能叫的嗎!」
她質問著,伸手想拽楚鶴予衣擺,卻被他無情撞開。
蘇琬歌氣得直跺腳。
但她也不敢直接來硬的,只好將氣撒在旁人身上。
一腳就踹翻了給她帶路的小妾。
又看向周圍站成一排的打手,蘇琬歌咬了咬牙。
「你們真是好大膽子,太子殿下也是你們能碰的嗎!都拖下去,杖斃!」
楚鶴予抱著我還沒走遠,這句話清晰傳了過來。
我害怕地往他懷里鉆了鉆。
楚鶴予摟緊我,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顯然,在我們這個寧靜淳樸的小村里,「杖斃」這兩個字簡直前所未聞,惡毒程度十分令人不適。
現在的楚鶴予,接受不了。
看來,蘇琬歌,蘇大小姐,你的阿予對你的印象,好像有點差哦。
怎麼辦呢。
9
因為胎氣不穩,我被郎中扎成了刺猬。
楚鶴予虛虛攏著我,不敢觸碰。
我看到他眼眶都有些微紅。
勾唇笑了笑,我主動伸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臂:「阿予,那姑娘似乎也認識你。真好,你終于可以找到你的家人了。」
楚鶴予垂眸看我。
見我面上是替他由衷的高興,他神情頓時復雜起來:
「微微,你也是我的家人。」
他抬手摸了摸我早已光潔的左臉頰,嘆道:「都成刺團了還擔心我的事……傻丫頭,你這樣,我該拿你怎麼辦。
」
我瞇了眼,親昵蹭了蹭他手心。
蘇琬歌進來時正好撞見這一幕。
不僅如此,她還看清了我隆起的小腹。
她的眼睛當即就瞪圓了,其中蕩漾的喜悅變成憤怒,如有實質,幾乎要把我焚燒殆盡。
我唇角的笑弧愈發擴大。
楚鶴予感覺到她的惡意,下意識起身,擋住蘇琬歌的視線。
這個舉動猶如火星,頃刻點燃蘇琬歌的理智。
她漲紅著臉扯下纏腰的馬鞭,直直朝我甩了過去。
「賤人,叫你勾引阿予!看我不打死你!」
這麼多年了,蘇琬歌還是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一點長進都沒有。
無趣。
看著迎面而來的馬鞭,我表情驚懼地閉上眼,
遮住了眸中嘲意。
有楚鶴予在,鞭子自然不會落到我身上。
他穩穩接住馬鞭,一扯一拽,狠狠將蘇琬歌甩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半天緩不過來神。
等再開口,向來清脆傲慢的嗓音帶了哭腔:「楚鶴予!你竟然敢推我!」
「嗚!虧我還等你這麼多年,等回京了,我就去求圣上解了婚約!」
「我不要嫁給你了!」
我知道她說的都是氣話,目的是讓楚鶴予來哄她。
她慣會如此。
偏偏楚鶴予也受用。
肉眼可見的,楚鶴予愣住了。
他下意識想上前。
我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衣角。
捂著肚子,我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卻還是堅強一笑:「阿予,原來你有未婚妻啊。那我……」
我梗了梗,難過到說不出話。
攥著楚鶴予衣角的手指也漸漸松開。
楚鶴予眉目間愧疚之色愈濃。
他剛想開口,蘇琬歌便抹掉眼淚爬起來,先一步嗆聲道:「賤人,你知道就好,還不識相些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