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將把這些全部獻于東宮，助楚鶴予絕地翻盤。

楚鶴予問他：「為什麼幫我？」

寧蕪笑得苦澀：「太子殿下，答案還不明顯嘛？臣愿為您死而后已，只請您善待寧微。她是個好姑娘，莫要負她。」

楚鶴予沉默許久，啞聲應好。

當晚，金甲衛傾巢出動，將相府，連同蘇相黨羽一并屠殺殆盡。

至此，權勢之爭以蘇氏慘敗落下帷幕。

楚鶴予下令時，一如往昔遲疑片刻。

他最后決定，留蘇琬歌一命。

楚鶴予將她接進東宮，關押在最偏僻的一角。

說要她贖罪。

我撇撇嘴，但并沒有說什麼。

因為，寧蕪的仕途，還指望著他。

自從蘇相被誅，朝中被徹底清洗，一時群龍無首。

楚鶴予便把寧蕪抬了上來，頂替了蘇相的位置。

寧蕪根基尚淺，卻背靠太子，很快就在朝中如日中天。

楚鶴予樂見其成。

因為，他要立我為太子妃了。

寧蕪，便是楚鶴予為我選的靠山。

還有兩月，我便到了臨盆之時。

楚鶴予迫不及待地求詔將我抬作正妃了。

他說這是對我的補償。

畢竟我因為他，歷經幾場生死。

他說今生誓不負我。

我靠在他胸口，胡亂點了點頭。

男人這話，聽聽就行了。

說這麼多，不如一個太子妃的頭銜實在。

更何況，楚鶴予說完這話。

當晚，和我飯后散步時，便「偶然」看到了蘇琬歌。

29

楚鶴予看著蘇琬歌的背影，沉默了很久，才澀然開口：

「她，瘦了好多。」

我當然知道楚鶴予是什麼意思，他是故意讓我看到這一幕的。

他心軟了。

楚鶴予知道我最是「善良體貼」，一定會為他排憂解難，讓他開心的。

所以，楚鶴予提到蘇琬歌，讓我給他一個臺階。

我自然要順著他的話說：「是啊，她過得很煎熬。阿予，要不，放了她吧。」

楚鶴予訝異地看了我一眼，說：「微微，我以為你看到她過得不好，會開心，畢竟，她以前對你并不好。」

聞言，我將唇抿成一個很溫柔的弧度：「是啊。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開心。」

楚鶴予從背后擁住我，頭埋到我頸側。

他聲音悶悶地說：

「微微，你真好。」

30

翌日，楚鶴予就去看了蘇琬歌。

我玩著手中的匕首，嘴角再也掩飾不住笑意。

這樣的匕首，東宮多的是。

隨地就能撿到一把。

而且，我還差人特意落在了蘇琬歌院子外。

她取飯的時候，一眼便能瞥見。

這是，我送給她，真正的新婚禮物。

蘇琬歌果真沒叫我失望。

她拿著這把匕首，在滅門之仇的加持下，連刺了楚鶴予十八刀。

刀刀致命。

等太醫來的時候，楚鶴予還剩最后一口氣。

他握著我的手，視線落在我的肚子上，嘴唇翕動。

聲音太輕，我只能靠近去聽。

聽到他在重復說：「楚歸寧、歸寧……」

我哭到失聲，眼淚落在他手上，一副痛心疾首、悲傷欲絕的樣子。

可貼在他耳邊說的話，語氣卻平靜到殘忍：

「他不姓楚。」

楚鶴予驚愕地瞪大眼睛，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我繼續道：「我是想過懷上你的孩子，可是，你好像有些不中用。不得已啊，我只能向寧蕪求助。」

孩子，是整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

他是我的籌碼, 是我的保命符。

有了這個孩子, 即使楚鶴予恢復了記憶，也不會輕易拋下我。

老皇帝為了血脈，也會護住我。

可惜, 他們老楚家就是不太頂用。

老皇帝只有楚鶴予一個獨苗。

楚鶴予……

他實在不行啊。

31

因為憤怒，瀕死之際，楚鶴予竟然劇烈掙扎起來。

但我可不是吃素的。

有武功傍身，我僅握著他兩只手就完全將他制住。

周圍跪了一地，誰都不敢抬頭看上一眼。

楚鶴予就這樣，

到死，都沒能瞑目。

太子駕薨的消息傳到老皇帝耳中時，他生生嘔出一口血，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他下令杖斃蘇琬歌。

這是我為她挑選的死法。

行刑那天，我親自去監刑。

棍棒落到蘇琬歌身上，她痛不欲生地慘叫。

我冷笑著, 堵住了她的嘴。

「死在蘇小姐棍下之人不知凡幾，如今你親身體會，這滋味，如何啊？」

「我一直知道，你看我如看一只螻蟻, 輸在螻蟻手中, 這滋味, 又如何啊？」

可惜, 蘇琬歌再也不能回答我了。

生前最是高高在上的人, 死后，沒我的允許，她連一襲裹身草席都沒有。

32

老皇帝自覺時日無多, 便立下遺詔——

我肚中胎兒, 無論男女，皆為皇朝之主。

而寧蕪，官拜首輔。

在孩子出生那天，老皇帝駕崩。

是個男孩。

他一出生便是天子。

我抱著他, 登上金鑾殿。

寧蕪領群臣跪拜，山呼萬歲。

我看著, 突然鼻尖一澀。

「姐姐，你看到了嗎？我為你報仇雪恨了。」

「你會, 原諒我嗎？」

……

恰一陣風吹過。

如一雙溫暖的手, 輕輕拂過我的臉龐。

我仿佛又見當年, 姐姐溫柔地捧起我的臉, 笑著說：

「小微, 我最愛你，我怎麼舍得怪你。」

33

 番外

在很多很多年前, 有個小姑娘, 還在跟野狗搶食。

她好幸運, 被心軟的漂亮姐姐收養。

之后最大的愿望，便是賺錢，讓姐姐再也不要奔波勞累。

可惜這個愿望再也實現不了了。

報仇雪恨, 坐擁榮華。

比不上，當年冬日互相依偎時，取暖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