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欠債跑路,讓我去干爹那兒。
沒想到所謂的「干爹」就是我家債主。
男人繃著一張臉:「五十萬,怎麼還?給我當老婆?」
說完,他自己先低聲咒罵一句,老子才不喜歡這麼小的。
后來——
他拉住我的手說:「什麼時候可以降降輩分?
「別叫干爹了,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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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電量亮著紅燈,我爸的電話早就成了空號,眼前的店連一盞燈都沒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店門。
「今天已經打烊了。」一個伙計在擦拭架子上的花瓶,隨口說了一句。
我捏著衣角,聲音細若蚊蠅:「我來找陳憫生,陳先生。」
那伙計的手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我話里的意思。
下一秒,他的音量差點把花瓶給掀了:「臥槽,女的,找準哥的!」
我咬著唇,低頭不敢看店里面的情況。
等了一小會兒,眼前出現一雙皮鞋。
我抬頭,看到一個身高體壯的男人,比我高出一個頭。
那張臉輪廓硬朗,雖然尚且年輕,但是板著,顯得又冷又不耐煩。
「找我?」
也許,可能,是的。
我看著他那張冷臉,硬生生擠出來一個笑:「我爸讓我來,他說你是我干爹,可以收留我。」
男人的皮鞋點了一下地:「干爹?」
他笑了,但是顯然并不是很愉快的笑。
像是氣笑了的那種笑。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掏出皮夾,兩根手指夾著一張紙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他媽今年才二十六,是你家的債主,不是你的干爹。」
白紙黑字,明晃晃的「借據」讓我瞬間臉色慘白。
五十萬。
我爸他這是把我……送給了債主?
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又問:「多大?」
「十……十八。」我緊緊貼著行李箱拉桿,企圖找到一點安全感。
男人繃著臉打了個電話,剛一接通,就劈頭蓋臉一頓罵:「我缺個看店的,才答應讓你把女兒送來打工抵債,你送個還在上高中的給我是什麼意思?
「常德亮,你想讓我養孩子?」
我爸的名字。
男人話還沒說完,那頭已經掛斷了。
我爸是逃債的,當然不會管我。
他關了手機,冷笑一聲,又看向我。
我緊張地看他一眼,飛快地說:「我……會還債的。」
他摸了支煙出來點著,面無表情:「輟學打工,憑你小幾千一個月的工資還?還是給我當老婆?」
我一瞬間睜大了眼,下意識后退了兩步,才聽到男人嘴里先低聲罵了兩句——老子才不喜歡這麼小的。
「我……」我聲音發顫,「干爹,我爸不要我了,求Ṱũ₊你讓我留下,債我會想辦法還的。」
男人沒有回答。
店里只剩下伙計收拾東西的聲音。
「準哥,他們說今晚那批貨能到。」伙計插話,打斷了我們之間尷尬的氣氛。
貨?什麼貨?
我爸說男人叫陳憫生,這個伙計卻叫他準哥。
不會是身份證造假吧?那他的貨……
聽上去就不是好東西。
男人沒理會我臉上的表情,應了一聲,拿起桌上車鑰匙走出去。
「等會兒東西理好了記得鎖門——還不跟上?」
后面一句是對我說的。
我猶豫再三,還是跟了上去。
畢竟我現在已經無處可去。
他話很少,又總是板著臉,我一路上縮在車的后座,幾乎大氣都不敢出。
駕駛座上的人更加煩躁,油門踩得很重,任由車在超速的邊緣狂奔。
看著窗外的景物飛馳而過,我的心臟直跳,不自覺地想哭。
明明昨天我還在跟我爸一起吃飯,今天就……
現在還不知道要去哪。
「哭什麼,不許哭。」他通過內后視鏡看到我的樣子,冷硬開口。
我只能吸了吸鼻子,繼續乖乖縮在后面。
他一路把車開到了市中心。
「下車。」他語氣生硬,有點不自然,像是在糾結措辭。
我站在他身后,看他嫻熟地在后備箱那兒交接箱子,心臟跳得比在車上更快了。
直到他從箱子的泡沫堆里摸出一個白釉盤子。
我:?
他皺著眉,捏著盤子細細打量。
對面的人賠著笑:「準哥,這次是明清的東西,都是盤子。」
他冷笑一聲,隨意一甩,把盤子拋回泡沫堆里,引得那人一聲驚呼。
「明清?我看是今年清明造的吧,這釉白得跟遺像似的,偽得太次,簡直看不起我。」
他又隨手拎起來一只,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這盤子拍在那人頭上。
「還有那個花紋,找個文身店來都比這玩意畫得好,你當我瞎?」
那人瞬間白了臉,話都有點哆嗦:「準……準哥……」
男人口氣已經不耐煩:「再送這種東西,別想從我手上拿走一分錢。」
我把兩人的對話都聽進了耳朵里。
路燈下,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明明還是那副板著的樣子,輪廓也變得柔和。
那個人抱著箱子忙不迭走了,他驀地轉頭朝我望過來,看得我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知道我只是個玩古董的好市民,很失望?」他靠在路燈上,看著身體剛從僵硬里回神的我。
我臉瞬間有點泛紅。
原來剛剛的想法都已經寫在臉上了嗎?
「想好了沒有?還打算跟著我嗎?」他又問。
我略微站直了身子,聲音還是有點抖:「我沒的選,我只有你了。」
他朝我走過來,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照著我的光,在我身上投下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