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再說一遍。」
我看著他的眼睛,鼓起勇氣:「我要跟著你,干爹。」
「行,常夕,別后悔。」他還是一張冷臉,表情未變。
說完,他自顧自地走向車子,嘴里嘀咕:二十六歲的干爹……
我愣在原地。
「傻站著干什麼?
「上車,回家。」
2
似乎比起他的本名陳憫生,他更喜歡別人叫他陳準。
他說這個外號是在肯定他的專業能力。
「十八歲,還在上學……」他端來兩碗牛肉面,一碗放在我面前。
我點點頭。
「哪個高中?」
「省中。」
「能上大學嗎?」
「能。」
他頓了一下。
我手里的筷子握得都有點不穩,緊張地看著他。
「明天我送你去學校。」他三兩口吃完,轉頭打了個電話給伙計。
他親自下廚煮的牛肉面,比我預想中的好吃。
直到睡覺的時候,我都有點恍惚。
這種恍惚勁一直到他和我一塊兒坐在班主任辦公室的時候才消失。
「是,是我的錯。」陳憫生聽著班主任絮絮叨叨,說他這個家長當得不稱職,連飯卡欠費了都不給孩子充。
我在一旁站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他給我交了錢,面色平靜:「好好學,別給干爹丟臉。」
我坐在教室里,看他在窗外站了一小會兒才走。
旁邊的同學湊過來:「常夕,那是你爸嗎?怎麼感覺不像?」
「那是我干爹。」我整理桌上的書本,目送他離開。
我還是沒法把西裝革履的陳憫生和捏著盤子玩古董的陳準聯系在一起。
同學眼睛都亮了:「你干爹也太帥了吧。」
帥嗎?
他的長相極富有侵略性,是典型的硬漢風格,不然我也不至于把他誤認為壞人。
我點點頭應付過去,不愿意多話。
我還是摸不透他的心思。
……
值日完出校門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門口等待的人很少,我一眼就看到了陳憫生。
他叼著煙,雙手插在兜里,低著頭好像在想事情。
「干爹。」我叫了他一聲。
他抬眸,先掐掉了嘴里的煙,踩滅了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才朝我走來,拎走我肩上的包。
「餓不餓?」他問。
我搖了搖頭。
「周末帶你去買衣服。」他忽然想到什麼,又摸出手機打電話,「張顯,明天記得買個臺燈回來。」
我弱弱地問了一句:「臺燈?」
陳憫生打開車門,把我書包丟進去,答道:「我的店里沒有燈,怕暗。」
燈下不觀色,古董店的行規。
所以他的臺燈,是專門給我買的Ŧũ̂⁸?
車開到一半,等紅燈的間隙,他把手肘搭在窗沿,從我的角度剛好能看到ẗūₘ他的側臉。
他的發尾帶著一點金色,不知道是本來的顏色,還是車窗外的路燈映的。
「下個月生日?」他看見我的眼睛,話語里帶了些笑意。
我「嗯」了一聲。
只是我沒想過陳憫生送禮物的方式會如此簡單粗暴。
「店里這些東西有沒有喜歡的?隨便挑一個,或者我昨天淘來的這個項鏈……」他手心里攤著一條翡翠項鏈,翠綠色的蛋面很飽滿,一看就是上好的品質。
「學生還是算了,財不外露,看看其他的吧。」他收了手,把項鏈又裝回去。
我哪敢拿他店里的東西。
周末陳憫生看店,他給我支了張桌子寫作業。
那時我就粗略看過,根本沒有便宜貨。
我——我爸欠了他五十萬,我要是隨便拿個東西,這筆債估計都能一筆勾銷。
最后我只能硬著頭皮在角落里挑了個硯臺。
原因無他,這方硯臺角落里有個缺口,應該是整間屋子里最便宜的東西。
陳憫生看了一眼,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
「眼光不錯。」他接過那方硯臺看了看,「這東西是宋代的歙硯,眉子坑,只可惜缺了一角,價值只有原本的十分之一。
「大概還能有個兩三萬吧。」
十分之一還能有兩三萬……
我只能長嘆一口氣,只能慶幸自己沒拿別的東西了。
只是在這個時候,門口卻突然傳來一個女聲。
「陳老板,我前兩天就說想買這個硯臺了,你怎麼送人了?」
我轉頭看去,一個紅色風衣的女人站在門口。
她的衣服時尚得很前衛,頭發是蓬松的羊毛卷,與古董店有些格格不入。
陳憫生的語氣客氣又疏離:「許女士,我一向沒有為一個客人留東西的習慣。」
他把那方硯臺放進我的手里,握著我的手指,把東西包住,一直塞進我的衣服口袋。
「去車里等干爹。」他小聲說了一句,把車鑰匙交給我。
今天是周日。
已經快要入夜,也到了打烊的時候了。
我坐上副駕駛,不時朝店的方向看。
陳憫生拉著店門,不想和那個女人多話,搪塞了兩句就向我走來。
「今天你生日,我不想掃興。」他拉動駕駛桿,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表面點頭,心里卻一直想著剛剛的那個女人。
連帶著口袋里的那方硯臺,似乎都有點發燙。
等到吹滅了生日蠟燭,陳憫生突然說:「過兩天我要去一趟北京。」
我轉頭,眼里帶著疑惑。
他一邊切蛋糕,一邊解釋:「參加嘉德四季的拍賣會,還要談生意,可能得一個多月。
上下學的話,我托張顯送你。」
張顯是我剛來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