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那張協議書,上面寫著將她兒子抵給我十年,抵十三萬。
我說:「你兒子都抵了那麼多次,不值十三萬,但是要是買斷給我的話,可以抵十三萬。」
中介喜出望外,連連說行。
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她把她兒子的戶口轉到我名下,寫下斷親書,雙方簽訂協議書。
我不得繼續追究她十三萬元的債款,她將她的兒子終身抵給我,不得接觸她的兒子,也沒有權力再將她的兒子抵給任何人。
她點頭哈腰地把我們帶到她家里,那是一間破舊的鐵皮屋。
當我們到達時,一個衣著不整的女人正提著褲子從屋里走出來,看見中介后還隨意地打了個招呼:
「你兒子不錯,錢放在老地方。」
我擰眉看向她,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厭惡。她賠著笑解釋道:
「這不是為了賺點生活費嘛,以后歸您了。」
推開吱呀作響的門扉,一股刺鼻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混合著汗味、霉味以及某種令人不適的氣息。
屋內光線昏暗,空氣沉悶,仿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只見一個少年跪在地上,皮膚異常蒼白,上面布滿了新舊交錯的疤痕。
他的雙腳被鐵索銬住,鐵索的另一端銬在鐵窗上,他逃不出去。
少年抬起頭來,眼神空洞無神地望向我們,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我的心臟一陣抽痛,從未見過如此讓人揪心的畫面。
中介見我沉下臉,以為我嫌棄他,擔心我反悔,便自作主張,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少年踹倒在地。
「整天呆愣愣的!也不知道打個招呼!沒用的東西!」
少年被他踹倒在地,也沒有反應,像一個精致的木偶,眼神依然空洞。
我沖過去,一把將中介推到一邊,怒斥道:「你做什麼!」
我將少年扶起來,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憐憫:「他現在是我的人,你有什麼資格打他!」
中介見我護著他,也不生氣,輕飄飄扇了自己幾巴掌:「怪我,怪我,您別介意。」
接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將少年腳踝的鎖打開。
因為長期被銬住,少年的腳踝上留下了兩圈青紫色的傷痕。
隨著腳鐐被解開,少年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他呆坐在原地,絲毫不動彈。
幾個工作人員竊竊私語:「這不會抵個傻的回去吧?」
4
中介小聲辯解:「他不是個傻的,就是反應慢了些,養一養就好了。」
她也有些心虛,以前她兒子還是個正常的,但是這兩年抵出去次數多了,就成這個樣子了。
我將外套披在少年的身上,輕輕將他抱起來。
他很輕,像一根羽毛。我問中介:「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陳招妹。」中介回答道。
「我把他帶走了,你以后就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了。」我冷冷地說。
「好的好的,您走好。」她滿臉堆笑將我們送出家門,像是解決了一個大包袱,見我走遠了,笑容依然不減。
「一個傻子,居然值 13 萬,哈哈哈,賺翻了。」她的笑聲在背后響起,讓我感到一陣惡心。
回到店里,老板和老板娘圍了上來,見我抱著一個少年,臉上滿是驚訝和關切。
「這是?」老板娘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
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好人,這三年來我一直依賴她們的幫助。
我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們。
老板娘一臉不忍,嘆了口氣:「這是造孽啊。」
老板安慰我:「會好起來的,好好照顧他,錢嘛,再攢攢就好了。現在也成家了,好好過,不要喪氣。」
老板娘把我拉到閣樓,輕聲說道:「店里的閣樓你們先住著,東西雖然舊了些,但是都齊全的。」
一滴眼淚從我的臉上滑過。
孤苦伶仃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我沒哭;
辛辛苦苦攢的錢被騙光,我也沒哭;
如今她們的溫聲細語卻讓我難以控制。
謝過老板和老板娘之后,我將少年安置在閣樓。
他穿著我的外套,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不言不語。
我覺得陳招妹這個名字不好聽,我跟他說:
「陳招妹不好聽,我給你起個新名字,叫秋天,好不好?我在秋天遇到你,就叫秋天。」
我又擔心他不喜歡:「你現在生病了,等你好了,會說話了,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再告訴我,你想叫什麼名字,好不好?」
「……」
5
照顧他其實并不費事,他很乖。
我把洗澡水放好,老板娘給了幾套他的舊衣服,我把衣服遞給秋天,他就乖乖洗澡,把衣服換上。
我把飯端給他,他也會一口一口全部吃干凈。
我把他帶到床前,讓他躺在床上睡覺,他就乖乖閉上眼睛睡覺。
他真的很好養。
白天我在店里干活,我就把電視機打開,讓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但是看他孤零零坐在那里,也太可憐了。
等到了晚上,我一個人的時候,常常在房間里寫小說,賺點外快。
現在有了他,我開始規劃未來,萬一老板不干了,我又失業了,我就養不起他了。
我得為自己找份穩定的工作,我想到了寫小說,一開始我賺得不多,可隨著大量的輸出,慢慢地也收獲到一眾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