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知道,向日葵的背面,是永恆的陰暗與滿目瘡痍。
他無法拒絕這樣的遊戲。
我得寸進尺,手也不再安分。
他終究忍無可忍,摁住話筒,咬牙切齒地吻了下來。
「……怎麼了?你到底在哪啊?……喂?」肖纖纖儘量保持耐心。
可清淡柔和的嗓音仿佛在為他助興。
唇齒之間的私語,禁忌的遊戲。
他摟著我的腰的手更緊,把憤怒的吻加深。
直到陳爾吻夠,這才拿起話筒對那頭說了一聲:「哦,剛才信號不好」,又鎮定顧左右而言他。
肖纖纖的步伐與聲音逐步靠近,我掰下他環在腰上的手轉身打算逃跑,卻又被他拉住,只見他在我的掌心撓了撓,嘴角動動,對我做一個口型:
「妖精。」
我側頭對他眨了眨眼,很小聲留下了一句:「好好約會。不要想我。」
然後轉身一溜煙跑了。
圖書館的光透過舊紗窗照在書架上,從另一方書架跑出沒幾步,我就看見了肖纖纖。
她一愣。
我彎了彎嘴角,用陳爾恰好能聽到的聲音,落落大方對她打招呼:
「嗨,師姐好。」
我這次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不過是要證明我對他的價值,與吸引力。
女神一般的肖纖纖的確應該是陳爾的天生一對,她聰明、正派又正直。
可惜她永遠沒法真正虜獲陳爾的心,畢竟:
吸引一個底線低男人的方法,從來只有一個——
比他更沒有底線。
但我可以。
七
圖書館事件之後,陳爾終于徹底發現了我的好。
我用超越底線的方式,替自己拿到了一張門票。
用他的話說,我有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變態情懷,于是他開始把我當成一個「可塑之才」
來寵愛。
他開始沒事就來找我,和我發微信,找我吃飯,耐心教我各色各樣的東西:
看電影、看話劇、聽音樂。
將他的一切品味灌輸于我。
隨著兩個人明目張膽地靠近,到後來,他去哪裡都不再避諱帶著我。
甚至會帶我旅遊,一起逛商場時給我買衣服、送禮物。
手筆誇張到嚇人。似乎真的一點也不差錢。
我這才知道他父親就是香港陳姓明星(現在已經退居二線了),早年在港臺火了之後,從 95、96 年開始,在北京買樓。
對,不是買房,是買樓,那時候北京的房價低到難以想象,而那時候的明星們買膩了港臺的豪宅,就開始在北京上海不要錢一般地投資買樓。
我開始迷戀在社交網站上炫耀自己的包包、鞋子與口紅,也就是,直白的炫富。
我知道這樣很招人煩。但我忍不住。
這種心態你不知道能不能理解?
就是,但凡你忽然體驗到了一件從未體驗過的生活,巨大的滿足感與成就感會迫使你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你剛剛解鎖的成就。
迅速被財富籠罩的身體,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貪婪,像是餓急了的乞丐。
而暴發,本來就是一種低賤的心態。
剛開始的時候,我每天都特別特別的餓,從心理到生理雙方面的饑餓。
甚至會在和陳爾出門吃飯之前,先在樓下便利店買一大袋的垃圾食品狼吞虎嚥,等到把最後一片薯片塞到嘴裡。我才能鎮定又優雅地繼續扮演白富美。
用室友的話說,我偷偷在宿舍裡吃垃圾食品的樣子,看起來就像《神隱少女》裡的那頭豬。
眼神中都透露著末日狂歡。
是的,在此前的二十年裡,我瘋狂壓抑著我的欲望,我的感情。執著地追求財富與地位。
而現在,當我終于拿到入場券的那一剎那,那名牌包包與衣服被我捧在懷裡的瞬間,我滿足了。
我不知道愛情與金錢更愛哪一樣,但都不重要了——陳爾能給予我愛情,也能給予我金錢。
現在回想起來,這段一點點被填滿,而又陷入愛情的時光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幸福也最愚蠢的一段時光。
事實上,再聰明的女孩子一旦墜入愛河,就會變成世界上最傻的那一個。
那時候的我,我沒有去思考、總結為什麼他選的是我,更沒有想辦法去維繫並延展這一段關係。
甚至,我開始幻想他能給予我婚姻——
在我們相處到第二年的時候,也就是我大四、陳爾博三那天,陳爾帶我去見過一次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