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配你如何?」
「……」
「我自是知道,二郎內向沉悶,性子也直,配你還差點。你蕙質蘭心,善如神邸,當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只是聽到武家公子的話,我驚出一身冷汗。若是外人娶了你,后又發覺你的過往,可還能如一對你?世上原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我不放心。
「我得了你帶來的福氣,茍活這麼多年,必定是想你萬全的好。思來想去,這世間,唯有二郎能做到。」
「……」
「棠兒,你莫怪我三言兩語就定了你一生,我怕呀。我只恨自己不能像二郎一般上戰場,搏功名,定是要將你護在我的懷里才肯放心。
「就算十二郎,我也不敢盡信,但總比旁人的好。棠兒,我是真的怕。」
我跟大郎淚眼相望,忽聽門外有響動,起身看到二郎狼狽而去的身影。
原本趴在石桌上的武青松,現在趴在了地上。
10.
大郎是次月底走的,原本在院子里曬太陽,一覺就了睡了過去。
葬了大郎,又遷了阿爹阿娘過來。
二郎說,有親人的地方,才是家。
我哭得死去活來,發了好大一場病。
武家滋補養身的東西源源不斷地送來,太尉府也來了慰問。
二郎衣不解帶地照顧我,用帕子沾了熱水,擦我夢中干掉的淚痕。
「你可好些?」
我扭頭過去,嗓子疼得說不出話。
「我扶你坐起來,喝些粥?
「那天兄長跟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可以,你呢?」
一想起大郎那日說話的樣子,就心痛到無以復加。
他呢?只怕是比我更疼。
疼到他那麼堅韌的人,都扛不過去了。
「算了,今日先不說,你總得想清楚。」
由他喂著,半碗粥下肚已經好些,只是太久不曾開口,聲音還是啞得慌。
「二郎,你覺得太尉府的小姐怎麼樣?」
「不怎麼樣。」
「她心悅你。」
「嗯。」
「你呢?」
「我也是。」
我咧嘴一笑,「那不正好。」
不知為何他有些負氣,罵我,「傻子。」
隨后道:「你心里頭裝著我兄長?」
「非是……」
我話還未說完,他起身端著碗碟,「知曉了」然后出去,貼心關上房門。
大郎說得對,二郎這性格確實擰巴。
只是不知道那太尉府的小姐,了解他真實的脾性之后,會不會失望。
家中已然沒人,我當為他多操些心。
我非是心悅大郎,易家雖是將我買回,但待我那樣好。
在牙行那幾日,聽說有的將人買回去掐死,給死去的人配陰婚。
有講究的人家,死法也得相配,千奇百怪。
易家于我,那是救命的恩情。
大郎于我,更像是報恩,責任。
11.
二郎照顧得當,身體好得快。
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向太尉府遞帖子。
那宋二小姐珠圓玉潤、杏眼黛眉、豐容盛鬢,臉上似乎就寫著四個字,沉魚落雁。
這樣的世家小姐專一地對他,冰山化了也正常。
再想著宋家老爺官居正一品,正正經經的簪纓世家,二郎算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前不理解他那句「不怎麼樣」從何而來,后又知曉他為何心悅人家。
當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宋二小姐人也是極好的,不嫌我禮數不周,聊至興處笑話我,「無法,家中就你一女眷,可不得替他多操心。」
二郎回家踏門檻時還柔著,一看我們,臉就黑了。
我第一次請人上家來,被他撞見難免心中發憷,這畢竟是別人的家。
何況我請的還是他心尖兒上的人,茶不是最好的,點心也一般,著實有些苛待了。
他客客氣氣請人離開,轉頭拉我進屋。
屋中寬闊,他卻只將我抵在角落。
我難安地側了側身子,臉被他盯得火辣辣的。
盯了半晌,他跟泄了氣似的,「算了。」
我環了環身子,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沒抓著,心里頭亂糟糟。
「二、二郎,什麼算了。」
他徑直脫了朝服,穿著一層薄薄的里衣。
「沒事,只是強扭的瓜不甜,我且再等等。」
那里衣我親手做的,嚴絲合縫,襯得他愈發偉岸。
提及文官,多有弱不禁風的刻板印象,二郎卻是那個意外。
甚至沒落下在軍營的習慣,每日都要晨練。
我看著他后背發愣,他換上常服,一舉一動都是誘惑死人的張力。
「御花園的花都開了,宋二小姐說跟皇后請了恩典,帶你賞花,去也不去?」
我大夢初醒,「去,去。」
12.
我從沒想過自己能進皇宮,以往除了吃飽穿暖,便是盼征兵而去的人能平安歸來。
而這一切,都是托了二郎的福。
「呀!棠兒你看。」
宋二小姐指著牡丹下的一朵野菊,「看那兒。」
很平常的花,還頑強,漫山遍野,一年四季,都能看到。
「沒想到這樣的地方還有這樣的花,太不相配了些。」
「棠兒錯了。」
「……」
「它沒有不配,它只是有福氣。你不知它開了多少地方才到的這里,經歷多少磨難,這是它應得的。」
「……」
似乎意有所指,我也不知道她想說的到底是什麼,只能沉默。
她帶我見了皇后娘娘,用了飯食,過了晌午安排了我去休息。
「棠兒,易時寅是那九天之上的月亮,也是你的福氣。落都落在身旁了,你接著就是。」
我被她半推著進屋,頓時嚇得腳尖打顫,差點就溜之大吉。
要不是外頭被上了鎖,可能真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