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黎彎彎驚呼起來,“林景修,你怎麼在這里?”
9
林景修朝黎彎彎客氣地點點頭,“我爸媽讓我過來吃飯。”
原來他爸媽就在我們旁邊那桌。
黎彎彎的臉刷地白了。
沒錯,如果林景修那一家子都不聾不瞎的話,剛才我們家的大戲,就會被他們一個字都不落的,全部聽進去看進去了。
林景修看了看我的傷,“你這里面有異物,傷口也比較深,得縫針,走吧我帶你去醫院。”
我這才隱約想起,黎彎彎曾經說過林景修是個外科醫生。
我原本不想跟他走。
可一想到黎彎彎愛他愛得死去活來,我干脆裝暈。
林景修連忙扶住我,他家那桌上起來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跟他叫了聲哥。
“哥,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林景修點點頭。
他們兩個一左一右護著我,黎彎彎大喊一聲,“黎輕輕,你在裝什麼!你放開景修哥!”
她撥開我爸媽就朝我們追過來。
結果腳下一滑跌倒在地,手心頓時被我媽剛才砸碎的茶杯給扎破了。
血呼地冒了出來,我媽驚叫著撲上去。
黎彎彎的血液病很怕受傷,因為很難止血。
平常黎彎彎來個大姨媽都興師動眾,更何況是這種外傷。
黎彎彎還在喊林景修,“景修,我受傷了!”
林景修偏頭看了一下,他妹妹捉住他的胳膊搖了搖頭。
林景修嘆了口氣,對黎彎彎說,“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嗎?”
……
我被送到醫院。
我說在普通外科處理下就行,林景修卻堅持帶我去了整形科。
我覺得沒必要,“我都快死了,還怕臉上留點疤嗎?”
林景修眉頭輕微地皺了一下,“那你覺得殯儀館為什麼有理容師這個職業的存在?誰都想漂漂亮亮干干凈凈地走。
”
我被他說服了,“行,那你讓醫生給我打個折。”
節儉了二十二年,猛地花錢,我有點不適應。
“好,放心吧,有我呢。”
林景修把我帶到整形科住院部去處理傷口,他去幫我辦手續的時候,他的妹妹林思意對我說。
“剛才在火鍋店我們都聽到了,我早就知道黎彎彎喜歡我哥,所以就給我哥打電話讓他過來看看黎彎彎那飛揚跋扈的樣子……姐姐你不知道,你來之前,你媽媽和她罵你罵得可難聽了。”
說完,她朝我豎起拇指。
“不過,姐姐你真的很帥!”
這時,林景修回來了,他揉揉妹妹的頭發,“人家是女孩子,要夸好看才行。”
正在準備材料的護士嘖嘖兩聲,“林醫生,第一次聽你夸女孩子漂亮哦!”
她看了我兩眼,“不過還真挺漂亮的,就是臉色不大好。”
我大大方方告訴她,“嗯,對,我有尿毒癥。”
護士愣了下,“難怪……不過沒關系,做了透析皮膚就會白回來……你透析了嗎?”
我搖搖頭,“沒有。”
護士奇怪地與林景修對望,沒再多說什麼,給我眉骨上打了麻藥,拿起針線縫起來。
她動作很快,針腳細膩。
縫完針又給我拿了一支藥膏,“要記得涂啊,包你不留疤。”
我道了謝,又對林景修說了謝謝。
他搖搖頭,“我是個醫生,本就該救死扶傷,你太客氣了。”
“我不是謝你這個。”我看著他,“你剛才夸我漂亮,我在謝這個。”
從出生起,幾乎沒人夸過我。
“可是姐姐你本來就很漂亮啊!”林思意探過頭來說。
林景修想了想,“大概你從前從沒好好打扮過,所以你的美沒被發現。”
的確沒打扮過。
穿的永遠是洗得變形的發爛帶洞的衣服,永遠素面朝天連防曬霜都沒用過。
我笑了,“不是為了安慰我才說的?”
他誠摯地回復我,“當然不是!”
我心里滾過一陣暖流。
原來被人偏愛,是這種滋味。
10
我加了林景修的微信,將縫針的費用轉了過去。
而后與他們道別。
我沒有地方可去,便又去了公司。
剛到公司門口,我媽打來電話,讓我給她轉錢,因為黎彎彎的病情加重了。
“黎輕輕,這錢你必須出,要不是你惹我生氣,我就不會砸碎茶杯,要不是你跟著林景修走,你姐姐就不會因為追你們滑倒……”
我打斷她的話,“要不是你跟別的男人懷了黎彎彎還非要生下來,你就不會有個血液病的孩子!”
我媽哽住,又突然爆發,“就算她不是你爸的女兒,她也是我的女兒,也跟你有血緣關系,也是你的姐姐!”
向我伸手時她就是我姐姐了。
我求她幫助時她怎麼沒個姐姐的樣子?
“可是我沒錢,我的錢都買墓地了,知道我為什麼買墓地嗎?因為我病了,快死了。
媽,從我出生能聽懂人話起,你就跟我說姐姐不知道能活多久,你讓我照顧她讓著她,結果呢現在我病了,我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了,沒想到吧,你一直認為健康的這個女兒,可能比那個體弱的先死。”
我媽到現在都不信我生病,她覺得我買那個墓地就是為了惡心黎彎彎。
“你活蹦亂跳的,怎麼會死呢?”
夏天的夜,卻讓我指尖冰涼。
“我得了尿毒癥,是會死人的。當然,如果你和爸爸想救我,給我換腎的錢,或者幫我一起出透析的錢,我就可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