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員小哥哥撲過去查看后,轉身往樓下跑。
幸好樓層不高,而且悅悅掉在了事先準備好的氣墊上。
兩名消防員將她扶起來,她只是閉著眼睛,像是暈過去了。
頭頂上劉奶奶又殺回了陽臺:「為了別人家的老公要死要活的,讓消防員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你惡不惡心!合著別人碗里的屎都香!」
然后,她的聲音低下去,大概再度被拉回去了。
何陽扶額道:「你有沒有感覺,劉奶奶把我也罵進去了……」
他眼淚唧唧地說:「老婆啊,我委屈。」
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怪我引狼入室。
劉奶奶這麼生氣大約是過于共情了吧。
聽說她老公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跟著三十多歲的保姆跑了。
10
才急匆匆把悅悅送到醫院,媽媽的電話又打來了。
「喂,我到你家門口了,怎麼沒人在家啊?」媽媽問。
「在我家門口?」我疑惑地想,竟然來得這麼快麼?又一想,估計是為了昨晚悅悅割破腿的事情來的。
爸媽向來都很寶貝悅悅,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少不了要挨罵了。
「悅悅現在在醫院,你們打車過來吧。」我說了地址,怕他們找不到,我便提前到醫院門口去接。
一邊領著他們走向病房,一邊聽著他們對我的指責。
「還騙我說是小傷,這怎麼又進醫院了。」媽媽說。
「昨晚的確是小傷。」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這回進醫院是因為悅悅剛剛跳樓了。」
「你說什麼!」爸爸震驚得聲音高了八度。
我感覺自己的耳膜要被震到破裂了。
「先別急,雖然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但是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我趕忙安撫道。
「什麼叫沒有大問題,你怎麼能把妹妹逼得跳樓了!」爸爸吹胡子瞪眼地問我。
果然又開始責怪我了,不問緣由,上來就是我的錯。
我坦白道:「我沒有逼她,是她用跳樓威脅我離婚,她想和何陽在一起!」
「那你就離婚啊!」爸爸說,「悅悅都為這件事跳樓了啊!」
一句話叫我如遭雷劈,我在病房門前停下了腳步:「你說什麼?」
「悅悅對何陽有心思,我們看得出來,你讓讓妹妹吧。」我媽搖晃著我的手臂,那姿態好像只是要我讓出一顆糖果似的。
我甩開媽媽的手,不敢置信地叫道:「你們瘋了嗎?這是能讓的東西嗎?」
爸爸說:「你忘了從小到大我怎麼教你的,要事事以悅悅為先!」
往日的種種偏心情景涌上心頭,我控制不住地聲音顫抖起來:「我也是你們的女兒,憑什麼就要事事以悅悅為先!」
爸爸怒吼道:「因為你他媽是個野種!」
11
媽媽的臉色隨著這句話逐漸變得慘白:「悅悅他爸,你答應過我永遠不再提的。」
「我為什麼不能提,我養著這個野種長大,她卻禍害到我親生閨女的頭上了!」
我腦子發懵地看著媽媽緩慢地癱軟跪倒在地上,她涕泗橫流地抱住爸爸的腿:「不要說,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你這個賤人給我戴綠帽子,生下這個野種,現在這個野種又來欺負我的女兒!」爸爸一腳踢開媽媽,「當我們老江家好欺負嘛!」
這幾句話如同寒冬之水兜頭向我潑下來,外界的聲音似潮水般退去,眼前霧氣涌起,我傻傻地停在原地。
爸爸幾步向我靠近,右手高高抬起想要向我的臉扇來。
直到他被匆匆趕來的何陽抓住了手腕,我才驚醒般地后退幾步。
「怪不得你們總是偏心悅悅。」我喃喃道。
原來我不是爸爸的女兒……
所以爸媽才會方方面面地苛待我,教導我事事以妹妹為先。
爸爸幾乎是報復性地把我培養成妹妹的保姆。
想到這里,我不自覺地握起了拳頭。
「那是你們上一輩人的恩怨,與我無關。」
「我只知道,這麼多年,我真心愛戴你們、孝順你們,可你們把我蒙在鼓里利用我、把我當作妹妹的保姆,你們好惡心。」
「既然有你們照顧悅悅,我就先走了。」我冷笑道,「另外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畢竟你們從未真心當我是你們的女兒,我也就沒有你們這樣的爸媽。」
「滾,我們才不會巴巴地去找一個野種!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賤貨!」爸爸的怒罵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那些好奇的、略帶玩味的眼神如冷箭一般刺向我。
12
不是第一次了。
為了妹妹,在大庭廣眾之下責罵我。
把我變成舞臺中間的小丑,看我滿面通紅、手足無措,引得路人駐足取樂。
很長、很長的時間里,我都帶著自卑生活。
我懷疑我做得不夠好,所以爸媽才會討厭我。
我精心地照顧妹妹,既是出于對妹妹的愛,也是為了取悅爸媽。
工作后,我經年級主任的介紹認識了何陽。
他一點一點把我從這種扭曲的自卑里拉了出來。
還記得第一次約會,他送給我一條潘多拉繁星手鏈。
我脫口而出道:我妹妹一定會很喜歡。
他鄭重道:我是送給你,不是你的妹妹。
結婚后這幾年我終于明白,我并不比別人低賤,我值得被愛。
所以我不會再縱容自己被這樣羞辱:「爸,請您不要在醫院里大聲喧嘩,另外,您被戴了綠帽子這種事更不必到處大聲宣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