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府二公子不近女色,敬愛發妻。
身邊只有一個從小服侍的丫鬟如意,成婚后由少夫人做主,抬了通房。
不過也是個堵人嘴的擺設罷了。
我也曾艷羨過這段京中佳話。
直到,我被賣進威遠侯府,成了第二十三個如意。
1
深夜。
我跟著如意侍立在少夫人房門外,側耳聽著里面的動靜。
千工拔步床晃出吱呀吱呀的響動,少夫人貓兒般抽泣求饒起來。
「來人。」
我倆連忙進了房間,我把脫了力的少夫人扶下床,如意則被還意猶未盡的二公子一把扯進了床幔里。
云雨復起。
我垂眸,專心為少夫人擦拭赤裸的身子。
少夫人幽幽地盯著緊閉的床幔,目光漸冷,隨手捏在我胳膊的肉上。
我倒吸一口涼氣,疼得渾身打起了哆嗦,咬緊牙關,一點聲音都不敢出。
我自小被拐,賣給專門為大戶人家培養丫鬟的人牙子,深知我們做丫鬟的,不過是一個會喘氣的物件罷了,和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并無任何不同。
主人不用拿我們當人一樣避諱,同樣的,我們也不必有羞恥之心,只要順從就好。
床幔里響起皮肉撞到墻上的悶響,還有女子壓抑不住的痛呼聲。
片刻后,渾身青紫的如意連滾帶爬地從床上摔了下來。
二公子滿臉饕足,厭惡地把手心拽落的長發甩出去,朝著少夫人溫和一笑,「沅沅,快來歇息吧。」
少夫人嬌羞地點了點頭,依偎進了二公子懷里。
二公子倚靠在床頭,嫌惡地打量地上的如意一眼,「這丫頭,不中用了。」說著目光黏膩如實質,流連在我臉上,胸脯上,最終滿意地點了點頭。
少夫人對我笑得極和善,「你來了好幾日,還沒賜名吧?」
我連忙跪下,主子打算賜名是恩典。
少夫人聲音輕柔,又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你便叫如意吧。」
2
我叫如意?
我偷眼看了看赤裸蜷縮跪在地上的「如意」,少夫人話音剛落,她的身子便猛地一瑟縮,臉色蒼白如紙。
我的腦袋里亂得厲害,手心冒出了汗。
在被賣進威遠侯府之前,我把所有的私房錢都塞給了人牙子,求他提點。
威遠侯府的二公子名叫賀之舟,是出了名的克己復禮,不近女色。
娶妻葉氏沅沅,乃是御史嫡女,在閨中時便有賢惠和善的美名。
二人婚后感情甚篤。
賀之舟沒有任何妾室,唯有一個打小服侍的丫鬟如意,被葉沅沅做主開臉成了通房。
也只是用來堵住悠悠眾口的擺設罷了。
我當時還慶幸,這是一個好去處,主子都是寬厚的。
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我是如意,那她是誰?
「呵呵,這丫頭,莫不是高興傻了?」
少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尖利的指甲刺進了我的皮肉里。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夫君的通房,如意。這是你的福氣,要惜福,懂嗎?」
3
我忘記了自己是怎麼謝恩,怎麼退下的。
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陰暗狹窄的住所里,滿身傷痕的「如意」正對著一條舊帕子發呆。
我想著打盆水幫她擦洗一下傷口,她卻一把按住我。
「不用麻煩,這傷治不治都沒什麼區別。」
她轉頭看向我,目光中都是絕望和悲憫。
「今天開始,你就是如意了。
日后若是銅錢巷的羅大娘托人來給你問好,你方便的話就帶個口信給她,不必相見。」
我皺眉,「為何?」
「如意」笑了笑,「誰知道那是哪個如意的家人,為了給爹爹治病,就賣身進了侯府,臨死前叮囑莫要讓家人知道。就這麼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
她說著,把那舊帕子貼在臉上,「她可真好啊,還有娘親惦記。我小時候我娘為了給弟弟換一頓飽飯,就把我賣了。就連這塊帕子,也是我從她身上偷來的。」
「我還有個妹妹叫小草,是從小在我背上長大的,也不知道娘會不會善待她。」
一燈如豆,她的聲音,帶上了隱隱的哭腔。
她是侯府第二十二個如意。
賀之舟需要君子端方的名聲,葉沅沅需要省心的后院和眾人的艷羨。
所以侯府就只能有一個如意。
主子用煩了,用倦了,就悄無聲息地處理了,再換個新的。
他們夫妻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我想讓她跑,但是話到嘴邊,卻還是只能咽下。
沒有戶籍,沒有放奴書,逃奴到哪里都是重罪。
「你會寫字嗎?」
她一邊說,一邊從枕頭下拿出一張紙,咬破手指,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趙妞妞」三個字。
紙上還有很多個名字,不同的是字體或清秀或稚嫩,相同的是,都是以血書就。
趙妞妞抱住我,「我叫趙妞妞,你也要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呀。」
我握住那張薄薄的紙。
每個如意,都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有自己的名字。
而我,要做第二十三個如意了。
4
第二天一早,我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出神。
她不見了,唯有墻角留下了一塊沾了血的舊帕子。
用早膳時,二公子院里碰到的每個丫鬟嬤嬤都熟稔又親熱地和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