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們都說是裴硯禮救了我。
因為救命之恩,加上懷安侯夫人有意撮合。
及笄后,父皇順理成章替我和他賜了婚。
可是……
「裴硯禮,當年真的是你救了我?」
「嘭」的一聲脆響。
手中的酒杯被我摔在他腳邊。
本想著相識多年,好歹給他留些顏面。
他既不要,就算了。
「我當時眼睛是被熏瞎了,但我耳朵可沒聾。」
「若不是看在當年你太祖與我太祖共同打江山的情誼,我早就拆穿你了。」
我語氣極輕。
起身上前,淺笑著在他面前站定。
「這件事你不提便罷了,就沖你沖冠一怒為紅顏來找我對質的勁,我還敬你是個男人,可你偏偏提了……」
「怎麼?以為我眼盲心瞎?還是以為我對你有兒女私情,才容忍你蹦跶至今?」
大約沒想到我竟知道當年真相,對他也并無半點男女之情。
裴硯禮的臉色漸白。
但我還沒停。
故作恍然想起。
「對了,你說你和孟晚棠清白?」
「可是,去年正月十六你們手牽手同游白馬寺,去年七夕,你們還于桂花巷暗處擁吻。」
「這樣都算清白的話,怎樣算不清白呢?」
沒料到我知道這麼多。
裴硯禮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可他握緊拳頭,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只能看著我笑意盈盈。
「裴硯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話別著急亂說。」
「否則我真的會懷疑,你想把我笑死。」
12
論嘴皮子功夫,我從未輸過誰。
來的時候,裴硯禮氣勢洶洶。
走的時候,臉色卻青紅交接,一句話都說不出。
直到人都走遠了,四妹妹才從側廳出來。
手里還剝著沒吃完的葵花籽。
她一臉好奇,但也不多問。
只問最關鍵的。
「姐,你怎麼知道他和孟家那個庶女親嘴呀?」
我坐下喝酒,頭也不抬。
「猜的。」
她不信,且如臨大敵。
「猜那麼準?不可能!是不是除了我,還有別人給你寫信?」
「誰?」
「天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妹妹了?我不是你唯一的妹寶了?」
她故作委屈。
膩歪地用頭在我肩上蹭來蹭去。
「不同意!這層關系我不同意!」
的確。
這三年除了她,還有人給我寫信。
三年,六封。
每一封信里除了京中局勢,最多的就是裴硯禮和孟晚棠是如何親昵。
但迄今為止,我都不知道寫信之人的姓名。
這件事,不知道該如何同四妹妹說。
知道她故意耍寶緩和氣氛,并不是真的追問,我也沒有拆穿。
只用一根手指戳開她的頭。
無情擊碎她的話:「別忘了,除了你,我還有四個妹妹,最小的一個今年一歲半……」
她好像碎了。
又好像把自己拼了起來。
可憐兮兮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又開始嗑起葵花籽。
「對了姐,昨天那幾個嚼你舌根的世家公子,今天上午好像在家里莫名其妙被人揍了。」
「李家千金和王家千金也是,好端端的閨房里鬧了蛇災,聽說已經哭一天了。」
「你說,到底誰這麼好心?會不會是哪個路見不平的俠士……」
聽她兀自猜測。
我的腦海里有一抹身影一閃而逝。
快得抓不住。
我也沒在意,端起杏花酒輕輕抿。
「是不是俠士,誰知道呢?」
13
這一夜的京城,好像很熱鬧。
李家千金跪了一夜祠堂。
王家小姐抄了一夜女戒。
趙侍郎家的公子,挨了三十鞭家法。
太子也被禁足東宮,罰抄了一夜的《帝王策論》。
而孟晚棠被孟家主母連夜送出城。
但沒幾日,她又大張旗鼓地回來了。
因為太后出宮禮佛,途中馬兒受驚發瘋,狂奔至崖邊。
命懸一線之際,孟晚棠救了她一命。
太后瞧這個救命恩人順眼,親自帶她回京,還求了恩典封她做安陽縣主。
甚至五月十六那日還特意邀她進宮,參加自己的壽辰宴。
太后不喜熱鬧。
壽辰那日來人并不多。
除了父皇和宮中一眾妃嬪,便只剩我們這些皇子公主,和懷安侯一家。
我到的時候,孟晚棠和裴硯禮已經在了。
就連下令被禁足一個月的太子也在。
幾人圍著太后有說有笑。
瞧見我來,都不約而同住了嘴。
尤其太后,瞥了我一眼,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不咸不淡。
仿佛他們才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而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我也不在意。
讓侍女將禮奉上,便自顧自坐在四妹妹身邊。
語氣淡淡道:「是啊,想你了,可不得回來看看?」
這句話沒幾分真心,太后自然聽得出。
不過她也習慣了。
慣例冷哼一聲,見父皇與端妃攜手前來,這才笑開,吩咐開席。
絲竹陣陣,舞樂升平。
這場壽宴表面和樂,實際上眾人心思各異。
我不喜歡這種場合。
酒過半巡,正想尋個借口離開。
忽然瞧見孟晚棠端著酒盞,款款朝我走來。
「殿下。」
她站定,唇角的笑容恰到好處。
「之前接風宴上你我之間有些誤會。」
「今日借此機會,我敬你一杯,希望之前我有什麼讓你不快的地方,你能原諒我……」
余光里,裴硯禮端酒的手微微一頓。
太子也停下手中動作朝這邊望來。
我忍不住挑眉。
喲。
終于來了。
還以為他們今天要當一天啞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