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路風塵仆仆,我為他寬衣,伺候他沐浴。
他靠在浴池邊,閉著眼:「你怎麼不問?」
我在池邊用棉巾輕柔地擦拭著他的身體:「問什麼?」
「魏元珩。」
「沒什麼好問的。」
他睜開眼睛:「真巧,他也沒向我問你。」
我笑了笑:「我和他之間本就沒什麼了。
「而且和離前我還砸傷了他,說不定他還要找我算賬。
「夫君你到時候可要幫我求情啊。」
陸允綏重新閉上眼睛:「自然。」
我想了想,解了衣衫進入池中,手拂過他的胸膛緩緩向下。
他難耐地仰起頭,喉頭滑動,下一刻便將我抵在池壁上:「你就這麼想我?」
我瞧著他的眼睛:「嗯,妾想夫君,夫君離了多久,妾就想了多久。」
他眼神一暗,池水洶涌起來,我幾次軟得快沉下去又被他撈上來。
意識渙散之時,我似乎聽見他說:「他怎麼舍得放你走的?」
「什麼?」我問他。
他卻又說:「沒什麼。」
4
魏元珩很快登基,立了他本已死去的青梅為皇后。
當年姑母讓我嫁給他時,曾下令讓他處死他的青梅。
倒不是姑母多為我著想,而是她在測試魏元珩的服從度。
如果那時魏元珩抗旨,她就會對他動手了。
但是魏元珩遵了旨。
我臨死前還在為這件事愧疚,我向他說對不起,說我從來沒想因為要嫁給他而害死另一個無辜之人。
那時他沉默著。
我以為是他也在傷心。
卻不知是青梅并未死,而是被他藏了起來。
他在我死時都未告訴我真相。
日子一天天地過。
魏元珩沒有來找我麻煩。
陸允綏也升了官職,他護送魏元珩有功,升了中郎將,掌管天都禁軍。
我慢慢放下心來,這一世很多事都在改變,或許魏元珩也變了。
不久婆母來找我,來問我魏元珩對女子的喜好,然后從三個小姑子里選一個參加今年的選妃。
魏元珩如今剛登基,后宮空缺,大臣們都想把自家女兒送進去。
陸家也是如此。
我告訴婆母魏元珩大概喜歡溫柔嫻靜的。
因為無論是他的青梅還是后來的嬪妃們,個個都是安靜的性子。
我可能是他人生里唯一活潑的一個。
結果,被他殺了。
婆母聽了打算送最調皮的小女兒陸嫣然進宮。
她說:「陛下喜歡溫柔嫻靜的,那后宮豈不是要一潭死水,我送一個鬧騰的進去,他定然會覺得有趣。」
我點頭說是。
我不會忤逆婆母的想法,畢竟上一世陸嫣然就是魏元珩的貴妃。
且直到我重生前陸家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繁榮鼎盛。
他們是陸嫣然最好的倚仗,她再怎麼鬧騰也不會像我一樣被除掉。
臨走時婆母叮囑我:「近日你就別去寒溪寺進香了,免得叫人瞧見多出閑話來,允綏原本前途無量,都叫你拖累了。」
我低下頭:「是。」
待她走后,春鶯嘀咕道:「您好歹是郡主,卻被她這般欺負。」
我告訴她:「若你的兒子少年時便建功立業名動天下,卻被迫娶了空有郡主封號的二嫁女,你也會心里不舒坦的。」
春鶯有些難過:「郡主,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您應該是皇后的。」
我看了看頭頂的一方天:「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至少現在,我和安寧都還活著。
5
雖我答應婆母不拋頭露面,可選妃開始前,宮里要先辦中秋宴,我也在受邀行列。
按照朝廷的規定我本沒資格去,宮宴一般只有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才能去,而陸允綏只是四品。
所以,我想是宮中有人要見我。
只是不知是太后,還是魏元珩。
抑或是,他的青梅皇后。
參加宮宴前,我悄悄去見了安寧。
我陪她吃飯玩樂一整天,臨走時,我把一包金銀和一些田產地契交給嬤嬤。
萬一我出了什麼事,這些錢也能夠安寧衣食無憂地長大了。
嬤嬤問我:「真的就不能告訴陛下,安寧是他的孩子嗎?」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嬤嬤,魏氏天下,是不是能有虞氏血脈的。」
嬤嬤長長地嘆了一聲,她說我和魏元珩過去明明那麼恩愛,怎麼就到了這一步。
你看,魏元珩的確表面功夫做得很好。
不僅讓我至死都以為他是愛我的,就連貼身伺候我的人也沒看出任何端倪。
進宮這天,我換上宮裝,粗略地打扮了一下。
只是脖頸上還留有陸允綏昨夜留下的痕跡,用脂粉怎麼也遮不住,我只能盡量把衣領上拉。
同去的還有陸嫣然,她兩世都對魏元珩一見傾心。
今日進宮她的穿著也是她提前問過我魏元珩的喜好后精心挑選的。
她拉著我的手,悄悄問我:「嫂嫂,你真的沒有后悔嗎?如果當初你沒有請旨和離,今日這皇后之位可就是你的。」
我笑了笑:「可能這就是命運吧,命中注定我與皇后之位無緣。」
她不知道,甲之靈藥,乙之砒霜。
她的天上月,只是我的一碗毒水銀。
進宮的人越來越多,紛紛向我這個魏元珩的前王后投來目光。
她們竊竊私語,時而抬頭看我,時而掩嘴輕笑。
我就像是洶涌人潮中,艱難逆行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