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是誤以為我是擔心魏元珩會為難他。
這樣也好,免得我還要解釋其他。
接下來的日子,魏元珩和越瑤沒有找我的麻煩,太后也送給我一些賞賜,都是上好的綢緞綾羅,說上次見我穿得樸素,讓我做幾身好看的衣裳。
人人夸贊她心胸寬闊,雖被我的姑母壓迫二十多年卻也還善待我這個小輩。
陸允綏不在,我便可以多去見見安寧。
現在安寧已經開始讀書識字,她很聰明,我教兩三遍就會。
一切都和平常一樣。
唯一的波瀾,是陸嫣然竟然沒被選進宮中。
那天她哭著回來:「我哪里比其他人差了,為什麼第一輪就不要我?」
然后她又指責我:「我知道了,都是因為嫂嫂你。
「嫂嫂你是陛下曾經的妻子,我又是你小姑子,所以陛下是為了避嫌才不要我。」
這件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對魏元珩而言,他完全沒必要避這個嫌。
少帝駕崩時沒有子嗣,朝臣從先皇剩下的兒子中選中了他。
他沒有強大的母族,又是新帝,自然是要拉攏陸家這樣的世家。
怎麼會因為我而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婆母這時候也進來安慰陸嫣然:「不做妃子也好,這樣咱們母女還能常見面,否則進了宮,那是一年也難見一回的。」
陸嫣然卻哭得更兇了,讓婆母一定要想辦法將她送進宮去,哪怕只是做一個宮女。
婆母細細安慰,我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不知道陸嫣然是不是因為我的重生而落選。
但我無意改變她的命運。
只是現在看來,很多事也由不得我。
晚上春鶯從嬤嬤那回來后悄悄告訴我,說今日在小巷遇到了鄰居。
那人在魏元珩回天都的時候也去圍觀過,鄰居無意間瞧見安寧,說安寧和魏元珩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郡主,奴婢怕夜長夢多。」春鶯提醒我。
我知道。
我其實也有籌劃的。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今年年后北夷南下搶掠,陸允綏會自請駐守北地。
他會在那邊建功立業,極少回天都。
我只要熬過了這幾個月,到時候讓嬤嬤帶著安寧偷偷跟著陸允綏的軍隊一起走,從此遠離天都,遠離紛擾。
只要到了北地就安全了。
我依舊會偷偷地養著安寧。
那里沒人見過魏元珩,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安寧長得像他。
第二天,陸允綏那邊也終于傳來消息。
刺客果然還是來了。
那時魏元珩正在狩獵,陸允綏護駕時傷了腿暫時不能行走。
越瑤宣我去狩獵場照顧他。
只是竟然是越瑤來宣我。
我簡單收拾了些衣物跟著來宣召的人前去。
陸允綏見到我后有些驚訝,顯然他并不知道我會來。
知道是越瑤的宣召后,他笑了笑:「既然是皇后的心意,那我們不要辜負了。」
他的腿傷得并不重,只要休養幾日便可恢復。
但我既然來了,還未見到越瑤是不能離開的。
我裝作不經意地問他:「刺客現在也關在這里嗎?」
他回道:「陛下已經將他們當場斬殺。」
「是已經問出刺客的來歷了嗎?」
「并未。」
我怔住,上一世刺客被折磨了數日后才承認他們是虞氏的門客,然后被梟首示眾。
為何現在魏元珩當場就把他們殺了?
我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魏元珩不會也是重生了吧,因為他知道結果所以沒有審訊的必要了?
可若他是重生的,為什麼沒有殺我?
9
陸允綏說越瑤今日隨魏元珩去狩獵了,得晚上才回。
我見還有時間便將他的寢具和貼身衣服都拿出來漿洗。
我做這些事的時候,他拄著木拐在一旁輕輕地笑。
「笑什麼?」我問他。
他回道:「如今你我就像平常夫妻。」
是啊,像平常夫妻。
晾曬時陸允綏堅持要幫忙,他說他的腿雖然傷了,但手沒問題。
路過的同僚打趣他拿長劍的手卻在這里曬被子。
陸允綏一把水扔了過去:「沒家室的人沒資格評論。」
年輕的將領們大笑地跑開了。
成婚三年,我第一次知道他也有這樣鮮活的時候。
他又說起他的向往,天都城雖好,但勾心斗角太多,不及他少時生活的北地。
他想回到那里去,在廣闊的天空下騎著駿馬馳騁。
「如果我去,你愿不愿意隨我一起?」他問我。
我求之不得。
我靠在他懷里:「上窮碧落下黃泉,君在哪,妾在哪。」
突然馬蹄陣陣,魏元珩和越瑤提前回來了。
魏元珩騎在馬上,手中緊握馬鞭。
我跪下向他和越瑤請安,小心尋找著他是否重生的蛛絲馬跡。
越瑤夸我和陸允綏夫唱婦隨,夫妻恩愛。
魏元珩冷笑一聲:「原以為南陽郡主十指不沾陽春水,沒想到竟也會有做這粗活的一日。」
他在嘲笑我拼了命地與他和離,失了這滔天的富貴。
我沉默地低著頭。
越瑤又笑道:「只是一些平常活計,也不是什麼難事,臣妾也是會做的。
」
她在提醒魏元珩,曾經她也是為他吃過苦的。
突然一陣風吹過,洗好的褥單正好被吹落在魏元珩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