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腦子空了一下。
他最后的這句話,上一世我聽他說過。
那是他登基的第三年,他喝了酒,醉看著天上的月亮,說了這樣的話。
如果他真的是在惦念我,為何從不提起我和孩子,史書上也未有我們的任何痕跡。
世人只知皇后越瑤和他苦盡甘來,得皇天后土祝佑,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的拇指摩挲著我的唇,繼續道:「每次看到你和陸允綏親近,我就嫉妒得要發狂,止不住地想要殺了他。
「我給你十天的時間,到時我在蘭陵巷等你,否則朕不介意君奪臣妻。」
這一刻我如墜冰窖。
蘭陵巷便是嬤嬤和安寧住的巷子。
他竟然知道。
馬車在陸府附近停了下來。
我恍然下了車,再回頭看去已經沒了馬車的蹤跡。
春鶯走到我身邊,再次為我舉起傘。
我問她:「是你出賣的我?」
她竟然很平靜:「郡主恕罪,陛下是天子,他問話,奴婢不敢不說。
「而且奴婢并不認為郡主您帶著安寧去北地是明智之舉,那邊苦寒又多蠻夷殺戮,郡主和安寧都是千金之軀,怎可受這些辛苦。
「奴婢自四歲起就在郡主您身邊伺候,您那時候還在襁褓中,奴婢雖是下賤的奴婢,卻……卻大逆不道將郡主視為親妹妹。
「奴婢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和安寧去送死。」
我無法接受她的這些話。
上一世我死后,她沒有婚嫁,和嬤嬤一起為我和孩子守墓,不畏寒暑風雪,每日祭拜。
所以這一世我毫不猶豫地選擇將她和嬤嬤帶在身邊。
沒料到她卻自作主張。
她說魏元珩回天都城第三天就找到了她。
她說魏元珩心思縝密,我們逃不掉的。
琴譜是她找人賣給陸嫣然的,這樣一來越瑤肯定不會讓陸嫣然被選為妃嬪,如此一來我也少一點麻煩。
她還說我當初不應與魏元珩和離,也不應嫁進陸家被婆母刁難,這皇后之位本就是我的,卻讓越瑤占了便宜。
她不知道上一世的事。
她樁樁件件的確是為了我。
讓我都沒辦法苛責她。
最后我對她說:「此刻起,我們主仆情分已盡,你走吧。」
她落下一行淚,不甘地離開。
說我終有一日會明白,在魏元珩的羽翼之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14
我疲憊地回了院子,秩兒撲進我懷里,讓我陪他堆雪人。
我說有些累,讓他和嬤嬤侍女們先玩著。
陸允綏不在,他現在每次要在宮中當值三天才換值。
魏元珩用職責將他牢牢控制在宮中,然后出宮對我為所欲為。
太后也傳來懿旨,三日后魏元肆休棄我阿姐的事,她讓我也前去聽一聽。
接完懿旨后,我鼻子突然一熱,有血滴落。
這讓我想起上一世我被慢性毒殺時,一開始也是流鼻血。
那時正值夏日,醫官說是我暑氣重所致。
可后來鼻血流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直至我死去。
魏元珩對外稱我和孩子們是疾病突發。
沒有人懷疑。
也不會有人去懷疑。
虞妙瑗和她的一雙兒女,本就該死。
可笑的是,現在沒人喂我毒藥,我還是流著鼻血。
憂慮和慢性毒藥一樣啊,無知無覺中摧殘人的身體。
我將身上的衣衫脫下扔掉。
不是因為聽魏元珩的話,而是衣衫上已經沾染了他的氣味。
第三日我進了宮。
我先見到了陸允綏,他踩著雪走到我面前,讓我待會兒朝堂結束后等一等他,我們一起回去。
我笑著說好。
到了太后宮里,太后說我氣色看起來不好,問我是不是病了。
我說是天太冷了,沒有把魏元珩威脅我的事告訴她。
太后又問我為什麼不穿她賞賜的布料做的衣衫。
我愣了一下,回道:「臣婦想留著在最重要的日子穿。」
太后拉著我的手:「給你的都是些時興的布料,就應該早早穿上才是,重要的日子哀家再賞賜你就是。」
我恭敬地答應。
隨后她帶我去了前殿。
魏元肆的近臣正向魏元珩提請休棄阿姐。
魏家有祖訓,和離可自行主張,但若休妻必須族長同意。
如今魏氏沒有族長,只有天子,一切得聽魏元珩的。
和上一世一樣,魏元珩依舊不許魏元肆休妻。
他說欽天監看過魏元肆的星象命理,若休妻會傷魏元肆一生。
朝臣紛紛請他準許,只有魏元肆休妻成功,那麼魏氏和虞氏才是真正地完全斷絕關系。
阿姐也少有地生出勇氣,以頭觸地:「臣婦懇請陛下準許景王殿下休妻。」
魏元肆則一改前幾日不可一世的模樣,失神地看著阿姐。
太后出言勸魏元珩同意,放二人自由。
我也跪下請求。
若虞氏一定要有一個人承擔魏虞兩家的仇恨,我愿意是我。
可魏元珩依舊不準許。
我不解地看著他。
是他太在乎魏元肆的安危嗎?
我不覺得,他和魏元肆的感情并沒有那麼深厚。
他連日日纏綿的妻子和親生的兒女都能殺,又怎會在乎不是一母同胞的弟弟的死活。
就在相持不下的時候,魏元肆突然反悔:「本王不休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