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說要去參加科舉,我便把原本要開鋪子的錢全部給他,當作路費。
誰知,他卻要用這些錢,贖走一個青樓女子。
沒辦法,我只能勸他先考上狀元,再來風光地贖她。
他勉強同意。
可后來,等他中舉歸來時,那女子早已入了侯府為妾。
他恨我入骨,竟將我賣入青樓。
還說我這樣心狠手辣的女子,不配做他妹妹。
結果,我被磋磨致死。
而他則「心灰意冷」地聽從安排,娶了侍郎千金,加官晉爵。
……
再醒來,我回到了哥哥問我要錢那日。
1
我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相依為命的同胞哥哥賣入青樓。
「哥哥?那女子被贖走的,與我何干?」
「閉嘴!」
眼前的男子咬牙切齒。
就好像我不是那個供養他的親妹妹,而是他的仇人。
「若不是你偏叫我去科考,芍藥怎會先被贖走?她明明說過,寧做窮家妻,不為富人妾!」
說到這,他眼眶泛紅,「她嫁進去,得多受折磨啊!
「就算我今年不入試又怎樣?三年后依舊可以參加,但就是因為你,我和芍藥永遠都沒法在一起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看不起她!」
……
這些話,聽得我心口一窒。
而身后的龜公正扯著我,兇狠地把我往樓里拉。
我拼命掙扎,幾欲泣血:「趙恒離!爹娘死后,我為了支持你讀書,冬日為人漿洗衣服,夏日去深山打獵,幾次差點被野獸殺害,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低頭看我的手,再看看你的手!」
說話間,我像頭野獸,掙開了龜公,抓起趙恒離的手。
只見他的手骨節分明,白皙干凈。
而我的手干燥龜裂,滿是凍瘡。
對比極其慘烈。
明明應該是他照看我,可結果呢?
自十二歲開始,便是我打獵供他讀書,供他上學堂!
可如今,他卻要因為無法與青樓女子在一起,把自己妹妹賣了泄憤?
……
「呵,還學會挾恩圖報了。
「我沒有在苦難時賣了你,你就應該感恩,作為妹妹,為家出力不是應該的嗎?」
他說著,便直接甩開我的手。
我簡直不可置信。
同時,那龜公又要來拉我。
我臉色蒼白,死死拽住趙恒離的袖口,跪下道:「哥哥,我求你,不要把我賣進青樓做娼妓,你已經高中了,有個這樣的妹妹,對你的仕途也不好,不是嗎?
「至于芍藥那邊,我,我會想辦法,我……」
他腳步頓住。
我滿眼是淚地看著他。
如今由于長公主影響變大,皇帝開始允許女子立戶。
但我忙著掙錢,沒來得及去。
看著周圍猥瑣帶著惡意的眼神,我死死攥住趙恒離,就像在攥住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哥哥……」
我哽咽道。
期望他能對我保有一絲兄妹情誼。
他卻只是低頭看我,然后,將我手指一根根掰開。
「你根本不懂,罷了,芍藥吃的那些苦,你也去吃吃,就會懂得她有多不易了。
「若你到時真的認錯,為兄可以來贖你。
「至于所謂的高中,我根本不在意,一直都是你在逼我!」
我睜大了眼,像被抽空了氣力,被那幾個強壯龜公拉扯著,拖入地獄。
而我的哥哥,一步步邁向他的光明未來。
……
一個月后,鴇母見趙恒離竟真的不管我,又因我常年在山中打獵,滿身傷痕。
她覺得我賣不出價,便將我高價賣給了酷愛施暴的張家。
結果,我被活活折磨致死。
怨恨滔天。
但我死后,魂魄卻沒有消散,依舊跟著趙恒離。
我看他娶嬌妻,看他在老丈人的護送下一路高升,看他老年時子嗣繞膝,平安終老……
最譏諷的是,他還得了個「花圣」名號,以「芍藥」為題,寫了不少詩作。
人人都以為他是將芍藥擬作他夫人。
但其實,他一直在寫的都是那個「芍藥」。
憑什麼?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可等我再醒來,卻看見,自己回到了哥哥問我要錢那日。
2
「滿滿,我記得你那攢了二十兩銀子,我此次進京,路途遙遠……」
我意識剛清醒,就看見趙離恒在我面前。
他布衣竹釵,身形板正,雖然看起來略微潦倒,卻依舊清雅。
真是侮辱了這副皮相。
我恨毒了他,理智頃刻間被沖散。
那些鞭打,那些折磨,那長達三十年的束縛……
等反應過來,我已經撲在他身上瘋狂地毆打他。
他自幼讀書,力氣根本比不過自小打獵,還要走街串巷做生意的我。
此時,看著他暈倒的樣子,我才慢慢拾回理智。
真的打到了?
什麼情況?
我看向自己的手,又摸了摸門框。
摸到了。
我竟然,又活了?
這瞬間,心頭仿佛被巖漿澆下。
我笑了,眼淚卻不停在流,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想,這是重活了一世?
還是說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噩夢?
我晃晃腦袋。
不行,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我都得趕緊立戶。
不然,生死便還是握在趙恒離手中。
回憶了下,我這個時間段,應該已經和趙恒離說好立戶的事了。
因為商人無法參與科考。
所以,我只能自行立戶,與趙恒離分開。
衙門那邊也帶著趙恒離說過了,缺一封「同意書」。
但是,不帶他,能辦嗎?
我看著暈倒的趙恒離,皺皺眉,開始翻看他的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