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垂眸,自然沒錯過她口中的「也」字。
「那如何能改變這個世道呢?」
她頓頓,然后彎腰。
長發劃過我的臉,帶著股清冽的香氣。
我抬眼:「我確實改變了命運,但你也改變了,定是比我看見了更遠的未來,不是嗎?
「按理說,高高在上的侍郎小姐,如今應該待在京都,而不是這小小的白鷺鎮。
「更何況,你在下面看了這麼久才決定救我,難道不是因為,我有用?」
她聽著我的話,唇角微彎。
「你倒比你哥哥有意思。」
說著,她起身,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沖我笑道,「你要給我做事嗎?
「就當,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14
虞晚喬說,她需要一個人替她管理隱藏的產業,看我硬骨頭的樣子,覺得我很合適。
說到這,她沖我一笑。
我沒立刻回答,只反問道:「就因為這個?」
她極愉悅地笑出了聲:「小獵女,我勸你還是不要打聽太多。」
說著,她輕點我的眉心,離我近了幾分。
甜軟的香氣撲面而來。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法,甚至擔心我與趙恒離前世的情分,但你真以為,愛情會讓一個三品大員的女兒,嫁給個毫無根基的狀元?」
我皺眉。
而她盯著我,笑容依舊,「你太天真了。」
她捏了捏我的臉。
我臉莫名發燙,又因為傷動不了,只能閉嘴。
房間一片寂靜。
我再次開口:「那這一世,你給你自己挑了個什麼樣的結局?
「是那種,能不再被任人宰割的嗎?」
我抬頭看向她。
她怔愣了下,眼中閃過一抹狠意:「那是自然。」
說話間,她又掛上了溫柔的笑。
然后話語一轉,「不過真奇怪,明明你死得那麼早,如何能得知后世之事,而且,好像認識我的模樣,難不成,是沒有投胎嗎?」
我沒正面回答,只是冷靜道:「我們都有各自的命運,我不問你,你也別問我。」
她挑眉:「這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
「這難道不是交易?」
她救我,我給她干活。
很公平。
她聽著,眼睛微彎,像月初的彎牙,很好看:「她見到你的話,應該也會喜歡你。
「像只張牙舞爪的小野貓,一點也不聽話。」
我:「?」
但看著她的眼神,能感覺到她對那個人的仰慕,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吧。
什麼人能值得她這樣的人追隨呢?
我前世在趙恒離身邊,見了那麼多人的丑陋模樣。
可虞晚喬卸去假面具的模樣,我從未見過。
甚至真就以為她是個溫柔賢惠的大家閨秀。
毫無攻擊力。
我抿唇:「那個人,能決定你的未來嗎?」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知道,她聽出了我的試探。
畢竟這天下可沒幾個人能直接決定一個三品大員嫡女的未來。
但皇帝如今便可以掌控所有人,所以,不是她追隨的人。
那麼,便只能是新皇。
如今,最有競爭力的,應該就是長公主和太子。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在問她,我們的主人是誰?
半晌后,她溫聲道:「事成后,她能決定天下女子的未來。」
我垂眸。
天下女子的未來,誰人在意?
所以,只能是長公主。
15
傷好后,我離開白鷺鎮,隨著虞晚喬一路北上。
同時,她給我十幾本冊子,厚得像書。
我以為是賬簿,還感嘆侍郎之女產業真多,要記那麼多的賬。
結果,那是產業單子。
真正的賬簿,有整整一個庫房那麼多,小山一樣,看得我頭暈眼花。
雖然趙恒離教了我讀書識字。
但那不過是最基礎的。
有些字我都不認識,需要虞晚喬一個個教。
平日,還會帶我去名下的酒樓,首飾店,還有各種鋪子,問我與賬目有什麼出入。
問得我想吐。
看到她的臉竟然都有些懼意。
晚上還要點著油燈,繼續看那些賬目。
每日睡不到三個時辰。
好在,我和趙恒離一樣,都生了個聰明的腦袋,不說過目不忘,看幾遍,倒也背下來了。
于是我看書,她睡覺。
有時候,她會睡著睡著,突然詐尸一樣起來隨機提問我水渠莊子有幾名管事,南田莊稼收成多少。
答不出就扣我銀錢。
我正在算賬,被她這麼一問,直接卡住。
她干凈利落一句:「扣五十兩。」
便倒頭接著睡。
留下我懵逼地看著算了一半,不知道算到哪的賬目,咬牙切齒。
等到了京都,我已經倒欠她幾千兩白銀。
夠我不吃不喝開十年鋪子。
就這樣,春去秋來,我終于對虞晚喬的提問對答如流。
還能一心二用,根本不妨礙算賬。
……
中秋那日,她還邀我去院里喝酒賞月。
酒過三巡,她喝多了,開始調侃我當初在衙門的樣子,還說她當時一直在下面看,心里一直罵我怎麼不先認罪,日后再找機會。
明明看我挺聰明的。
結果,就那樣梗著脖子挨打。
好笑死了。
而我聽著這些,只覺得恍如隔世,臉也有些紅,只能默默喝酒。
「你以后,可得靈活些,該退就退。」
她趴在石桌上,看向我,雙眼迷離。
「只有活著,才有機會翻身。」
我抿唇:「你,要走了嗎?」
她沉默了會兒,看向院中桂花:「嗯。」
我張張口,不知要說什麼。
而虞晚喬則依舊看著桂花樹。
月亮懸掛在高空,悲憫地看著我們,與虞晚喬此時的眸光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