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夢蝶的故事你聽過嗎」
我點頭。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她笑了笑:「她不喜歡這個故事,你也沒有聽過這個故事。」
「什麼?」
我一時不知道她在講什麼。
她卻也不解釋,只是起身,沖我粲然一笑。
「趙滿滿,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希望我們日后,還有機會一起喝酒。」
說罷,她直接轉身就走。
步履堅定。
有風飄來,揚起地上的桂花瓣,襯著月色,落在她身后。
我輕碰她的酒杯:「會的。」
16
虞晚喬走后,我化名趙滿喬,去了江南,女扮男裝,徹底活躍在商人之中。
令我意外的是,與他們虛與委蛇。
好在,大多數可以應付。
除了一些酷愛在花樓之中談生意的掌柜。
我被鶯鶯燕燕圍著,偶爾,還有雙手撫向我的胸口,被我垂眸打掉,引來一聲嬌嗔。
而對面的人,則嘲笑我假正經。
幸虧我酒量很好。
推杯換盞間,就將對面喝得爬不起來。
后來,因為我多次預判到災難情況與買賣趨勢,地位直線上升。
巴結我的人多了,知道我喜好的人也多了。
兩年后,我已經可以隨意挑選要見面的地方。
曾經,芝麻小官便能掌握我的生殺大權。
比如那個縣令。
他被調任到江南。
我知道,這是虞晚喬給我的禮物。
這一次,我上他下。
可當我見到他時,突然泄氣了。
不是因為他溫和有禮,和審判我時的模樣截然不同,也不是因為他年紀大了,我尊老愛幼,而是因為,他離開時,有一個小姑娘從轎子里跑了出來。
她四五歲的模樣,很可愛,臉像個小蘋果。
撲到那縣令懷中時,「咯咯咯」地笑,叫他「爺爺」,氣得那縣令眼睛都瞪圓了。
不停罵她「浮躁」「胡鬧」「日后沒婆家要」巴啦巴啦。
手托著女孩的腿和腰,將她抱直,生怕碰到她的屁股。
然后,在丫鬟追過來時,急忙遞過去。
嘴上依舊罵罵咧咧,卻看著小孫女委屈的模樣,趕緊買了串糖葫蘆,才一甩袖子離開。
那瞬間,我五味雜陳。
從此,不再關注那個縣令的任何消息,也不再見他。
準備好的「證據」,也重新放了起來。
算他運氣好。
同時,大家都知道,我背后有人護著,因此,我在商會頗具話語權。
連商會會長都搭著我的肩,與我稱兄道弟,想將我收入麾下。
甚至,還帶我面見太守。
我只是笑著喝酒,心里清楚,對方看似抬舉我,其實,是在拿太守壓我,想從我手上搶去新開的商路。
畢竟我手中,可從沒有賠本的買賣。
順便,看看我背后的能量。
真是,好大的胃口。
我掩下神色。
十日后,那太守便死于妾室房中。
自此,他再也不敢挑釁我。
我也借此一戰,被徹底接納其中,看著他們談天說地,暢談未來。
同時,我也更加理解了他們的這套「規則」。
他們骨子里,便是「搶奪」。
權勢,金錢,美人,他們都要,也都能成為他們爭斗的理由。
打起來,才不在乎什麼面子里子。
但只要是遇見「外來沖突」,他們便會非常齊心,將「規矩」形成一個嚴密的圈。
默契十足。
尤其是在對待女子。
有些男子是自小被灌輸的思想,所以視那些不公之事理所當然。
而有些男子則知道那些規則是不公平的。
但因為有利,所以反而利用規則,進行壓迫。
……
我身處他們之間,手持權力與金錢,很快就理解了他們。
畢竟一句話便能決定他人未來,多爽啊?
就像趙恒離。
上個訴,便能將我打拼的一切,理所應當地搶走。
這不快樂嗎?
想到這,我冷冷勾了勾嘴角。
看著面前兩個掌柜在我面前,為一塊地搶得死去活來。
真有意思。
我收回視線,看向窗外,等著他們互相潑臟水。
誰知,窗外經過的行人在聊天。
其中一個說:「你可知,戶部侍郎的女兒,嫁給太子做側妃了?」
「啊?真的假的?那可是大事,皇上身體不好,這是……」
「噓,一會兒,一會兒說。」
……
「夠了。」
「陳掌柜,把你準備的證據給我,左街那塊兒地便是你的了。」
說罷,我翻看了陳掌柜的東西后,扭頭就走。
同時叫小廝阿風去查。
晚飯時,他才回來。
消息屬實。
不僅如此,太子側妃,也就是虞晚喬,已有兩月身孕。
而且,皇上不是重病,是中毒。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氣得酒都灑了。
明明半年前的來信中她還告訴我,這是謠言。
結果現在,孩子都有了?
她想干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我?」
阿風板著臉道:「探子說,是貴人命令。」
「那現在又為什麼愿意直接告訴我了?」
「……也說是貴人命令。」
這句話,給我氣笑了。
何必呢?
如今木已成舟,我還能做什麼?
就算事情未定,我也什麼都做不了啊。
畢竟,我只是個錢袋子。
想到這,我抿了口酒,苦得要命。
因為我知道,如今和前世的情況已經不一樣。
前世這個時候,皇帝已經死了,太子登基。
說明現在,長公主占上風。
同時,也更加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