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鑰匙上樓。
房間里,周凌霄正在收拾行李。
看見我,先是一愣,立馬開口解釋:「公司讓我和小許去斐濟出趟差,一周后回來。」
經典到不能再經典的借口。
如果不是看到行李箱角落躺著的藍色小雨傘,我差點就信了。
一股無言的心酸涌上心頭。
腦海里不可控制地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天。
那天是我的生日,周凌霄訂了餐廳給我慶祝。
不巧快下班時,樓上電線短路失火,殃及舞室。
雖然火很快被撲滅了,但隨之而來的,是疏散學員,消防檢查。
等我忙完,已經比約好的時間晚了三個小時,手機也不知何時沒電了。
我急匆匆趕到餐廳,剛好看到店家掛出打烊的牌子。
周凌霄就可憐兮兮地坐在門口,一動不動。
我趕緊跑過去,小心翼翼問:「對不起,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我以為他會生氣。
可下一秒,他就從身后拿出一塊蛋糕,溫柔地看著我,眉眼生輝。
「剛到。」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卻讓丘比特撞進心房。
時至今日,我仍舊記得他把手放到我腰上時,臉上的羞澀與期待。
仍舊記得他低頭吻我時,狂亂有力的心跳。
可才過了八年,他和別的女人談起我時,語氣只剩輕蔑。
我不明白。
這一切究竟是因為他變了。
還是因為他本性如此,裝不下去了?
我很想找個人傾訴。
但凌念去度假了,我不想因為這些事煩她。
沒想到兩天后,她先給我發來一張照片。
瑪那島的日光中,那個叫妖妖的女孩正踩水嬉戲,周凌霄在岸上看著她,眉眼溫和,笑意濃醇。
他們年齡相仿,容貌相當,整個畫面都散發著說不出的和諧,卻讓我的心陣陣發涼。
他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歡那個地方。
清澈的藍天,五彩斑斕的沙子,礁石珊瑚在陽光的折射下使海水變成五顏六色的模樣。
我不止一次提過,想和他一起去一次瑪那島。
可是八年了,沒有一次成行。
一開始是我忙,后來變成他忙。
再后來,我們都默契地不再提起。
可現在,他輕而易舉帶著別的女孩去了我夢想中的地方,做我幻想過和他一起做的事。
仿佛一把利刃穿過腹腔,扎穿我的心臟。
將我刺得鮮血淋漓。
將我最后一絲殘念,痛快地逼出體外。
5
我一直好奇,周凌霄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心的。
所以他出差前一晚,我用他的手機登錄自己的網盤賬號,打開了自動備份。
過去幾天,我一直沒勇氣點開。
今天凌念陪我喝了點酒,也算酒壯慫人膽。
他們的聊天記錄,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
起因是朋友出差,讓周凌霄幫忙接一下女神,他同意了。
兩周后,兩人在峽谷相遇。
周凌霄游戲打得好,理所應當成了野王。
妖妖就玩輔助,掛在他頭上當擺件。
他們每天說得最多的,就是——
【上號。】
【來。】
那個車隊我見過,周凌霄曾經還想拉我一起。
但或許真的是七歲的年齡差導致了代溝,我第一反應是他太浮躁。
因為和宋弈城是表兄弟,他還沒畢業就被帶進公司,短短三年,又被破格提拔為經理,沒吃過什麼找工作的苦。
但互聯網行業其實淘汰很快,如果只靠裙帶關系,他未必能一直高枕無憂。
我勸他少打游戲,多看些書充實自己。
他卻覺得我管太多。
我們開始頻繁吵架、冷戰。
次數多了,他也不提了。
剛好凌念離婚,請了長假去散心,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落在我身上,讓我有些難以應付。
就是那段時間,他和妖妖的聯系逐漸多起來。
除了一起打游戲,還會相約去線下漫展。
通宵加班后的某個清晨,我發現周凌霄也沒有回家。
過后問起,他只說在朋友那里喝酒。
但問起哪個朋友,卻緘默不言。
現在想來,是妖妖吧。
因為一周后,她給他發了個可達鴨含羞的表情包。
「過兩天就去做埋線手術啦!」
「我有點怕,但為了你,是值得的。」
周凌霄沒有正面回復。
第二天,帶她去專柜挑了個包。
從那天開始,他們的聊天記錄洋洋灑灑,存了 16 個 G。
光轉賬,就有五十萬之多。
還擠在狹小的出租屋時,他曾說過,存到三十萬,我們就結婚。
但在容城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我們的存款早就超過了這個數額。
他卻遲遲沒有向我求婚。
我一直以為他只是疲于改變現狀。
原來,是反悔了。
6
下飛機后,周凌霄沒有直接回家。
他約了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宋弈城,去會所喝酒。
我到的時候,兩人都有些醉了。
宋弈城揉了揉眉心,神態中有些過來人的疲憊:「差不多斷了吧,非要搞到我這樣你才開心?」
周凌霄點了一支煙,懶懶向后一靠:「城哥,我說了你也不懂。二十歲時的七歲,和三十歲的七歲是不一樣的。今年江稚三十五歲了,光是想想她四十歲以后的樣子,我就覺得……」
后面的話,周凌霄沒再說下去。
但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指甲嵌進皮膚,硌得我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