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又不是突然比他大七歲的。
和他交往前,我也從未掩飾過這一點。
是他自己說,年齡不算什麼,只要能和我在一起,時間會證明一切。
我突然想起半年前,他陪我去買衣服那次。
當時我看中了一件碎花連衣裙,導購小姐說我腰身比例好,穿上很合適,我也覺得不錯。
轉過頭問周凌霄,卻發現他正盯著手機打字,嘴角到眉梢都掛著溫和無比的笑。
那種笑我當然也見過。
剛在一起那年,他的室友偷拍過一張他的照片,他低頭回我消息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樣一副幸福得膩死人的表情。
這些年,不管換過幾次手機,我都始終把照片好好保存著,不曾忘記。
周凌霄曾問過我為什麼,我的回答是:「那一幕的愛意無法復刻。」
誰知道八年后,我再次看見他臉上出現了那種表情。
只是對象,不再是我。
我又問了一遍衣服好不好看。
周凌霄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笑得散漫:「你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
話一出口,我們倆都是一愣。
反應過來后,他才慌忙收起手機,說了幾次好看。
后來那件連衣裙作為補償,被周凌霄買下送我。
但時至今日,它還一直躺在我的衣柜里,沒有穿出去過一次。
我想,命運早在那時就給了我暗示。
7
「你對她沒有感覺了?」迷亂的燈光里,宋弈城又問。
周凌霄哄笑一聲:「八年了,你說有什麼感覺?摸她和摸一塊腐乳沒什麼差別。
「但是在一起太久了,她最好的時候都給了我,除非她主動提,不然我應該不會分手的。
」
原來他還知道,我最好的時候都給了他啊。
相識那年我二十七歲,剛剛擁有足夠的經濟條件,擺脫父母的掌控。
那時候雖然累,但我沉浸在新生活里,夢想世界為我所用。
可和他在一起八年,我連一條稚嫩些的連衣裙都沒勇氣穿上身了。
這不像我,但又確實是我。
凌念說過:「一段關系如果只能把人變糟,那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我想也是這樣。
那天,我故意晚了一個小時進去。
周凌霄喝得爛醉如泥,服務生幫我把他搬到車上時,他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姐姐,你來接我啦?」
一路上,周凌霄不停往我這邊靠。
似乎喝了酒的他,又變回了那個一心一意愛我的他。
我沒忍住,恍惚了一下。
記憶里的周凌霄,一直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
兩萬塊組裝的電腦,玩了三個月就放到一邊。
興致勃勃買了吸塵器,做了一星期家務就再沒沾過手。
跑了五家犬舍買回來的小狗,只遛了幾天就丟給了我。
唯獨喜歡我這件事,堅持了八年。
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說:「江稚啊江稚,我怎麼會喜歡你那麼久呢?」
是啊,已經過了這麼久。
可是這麼久,我們依然沒有走到一個很好的結局。
可悲可嘆。
「叮咚——」
車剛停到門口,周凌霄的手機就響了。
清脆的鈴聲拉回我的思緒。
我拿起來一看,又是妖妖。
他們聯絡用的一直是微信分身,以往周凌霄回家前,都會退出那個微信。
今天許是喝多了,忘了這事。
屏幕上,妖妖又向他發出邀請:【新買了蕾絲內衣,等你來拆哦。
】
后面,跟著一張酒店訂單的截圖。
原本我今天過來是提分手的。
但這一刻,我突然不想這麼輕易放過他。
我面無表情地把消息調成未讀。
轉頭看向熟睡的周凌霄,拉開車門,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四月的天氣,早晚還有些寒涼。
周凌霄捂著腦袋倒在地上,悶哼一聲,卻沒有爬起來。
我沒理。
拿上包包,進門睡了一覺。
8
早上起來,我去廚房沖燕麥粥,周凌霄推門進來。
「奇怪,怎麼胸口這麼疼?」
我瞟了一眼他捂著的位置。
嗯,我踹的。
可他到底是年輕,在外面凍了一夜,竟然只是打了幾個噴嚏。
唯一的后遺癥是宿醉后斷片,還以為昨晚是自己倒在外面的。
我看他蒙了,也懶得解釋。
周凌霄大剌剌地坐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空空蕩蕩的餐桌。
「我的早餐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照顧他變成了我的義務。
三年前,周凌霄得了膽囊炎,醫生聽說他不吃早飯,狠狠罵了我一頓。
「現在的女人啊,連老公都不會照顧。」
從那以后,無論我多忙,我都會給他買好早餐放在桌子上。
不知不覺,已經成了習慣。
但現在想想,都是慣的。
「忘了。」
在周凌霄不解的目光中,我平靜地喝完一碗粥。
見我實在沒有動手的意思,他自己動手,煎了兩個雞蛋。
不知因為生氣還是什麼,那兩個雞蛋歪歪扭扭,還煳了半個面。
最后被他帶著怒氣扔進了垃圾桶。
我當作沒看見,穿戴整齊出門時,又看見他靠在玄關抽煙。
剛在一起那會兒,我總管著他,覺得這樣對身體不好。
因為這個我們還吵過幾次,后來他就不怎麼當著我的面抽了。
我頓了一下,拿起玄關柜上的鑰匙。
路過他時,周凌霄卻滿臉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