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總愛在鄉鄰面前炫耀我的成就。

村里造橋修路，我爸替我頭一個認捐。

村里人懶得做，辦不來的事，我爸大包大攬下來叫我辦。

求助我的鄉親差點踏破門檻。

后來他又把一些半吊子的鄉鄰親戚硬塞進我公司。

險些使我陷入困境。

我媽氣得大罵我爸：「你怎麼不讓兒子給全村老少買小汽車、造洋樓？」

1

接到老爸一個電話，我瞬間蒙了：「向東啊，家鄉打算修條新路，我替你答應捐五萬塊了，你準備一下，錢打到這張卡上吧。」

這突如其來的「通知」讓我措手不及。

「爸，上個月老家唱大戲，您代我認捐一萬，我認了。這次怎麼又沒跟我商量，自個兒做主了呢？」我心里頭開始有點不是滋味。

老爸這種先斬后奏的作風，慢慢在我心里滋生出不滿的種子。

很多保守的老一輩，他們喜歡對孩子的事秘而不宣，藏著掖著。

但我爸不一樣，他對我取得的每一點成就都毫不掩飾地感到驕傲。

他樂此不疲地在鄰里間傳播我的點滴成績，不管大小，總要大張旗鼓地說上一說。

他穿梭在街頭巷尾，大事小事，好的壞的，全都毫無保留地往外說。

在他的敘述里，把我塑造成一個功成名就、對家鄉充滿深情且慷慨解囊的形象。

這樣一來，村里不論大事小情，從修復祖屋、造橋鋪路，再到年輕人找工作，甚至是日常生活中的小麻煩，鄉親們都習慣了直接找到我家，通過我爸來找我幫忙。

這時候，我爸就會拍著胸脯，信心滿滿地大包大攬：「找我們家向東，你們算是找對門路了！這點小事，向東肯定能擺平！」

在鄉親們感激不盡的話語中，我爸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我媽不止一次地勸他：「孩子在外頭闖蕩不容易，別老給他添這些負擔，讓他為難。」

我爸總是不以為意，眼睛一瞪：「婦人之見，向東有出息了，能幫到鄉親們，這是他的榮幸，再說了，這不也給咱們臉上增光嘛！」

我媽嘆口氣：「你就光顧自己的面子，可曾想過向東為了這些事低三下四求人的艱辛？咱兒子又不是當了大官，也不是腰纏萬貫的富翁，他的錢都是辛苦掙來的。你這麼一天到晚瞎折騰，就不怕將來孩子心里有怨言嗎？」

我爸就是這樣，執著于那句老話：「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所以，我在外面的點滴成就，在他嘴里都被描繪得天花亂墜，以至于鄉親們一遇到問題，就自然而然地想：「去找老李家的向東，肯定沒錯！」

2

打從我爺爺的爺爺那輩起，我家祖宗十八代都是苦哈哈出身，到我這兒，總算雞窩里飛出了金鳳凰。

我考上了大學，畢業后又順順當當地考上了公務員，融入了城里人的生活，還娶了個城里媳婦，這可把我爸高興壞了。

他天天口袋里揣著兩包好煙，從村東頭晃悠到村西尾，見人就散煙，嘴里念叨的都是我。

就像喝了蜜似的，整天沉醉于鄉親們的恭維聲中，臉上那個得意勁，藏都藏不住。

我媽就擔心多了，老是勸他：「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有點出息，別啥事都往外抖摟，萬一傳到有心人的耳中，給孩子招惹麻煩。」

可我爸哪兒聽得進去，不光把我取得的點滴成績傳得沸沸揚揚，就連我隨口開的幾句玩笑話，他也能添油加醋地四處傳播，一來二去，在村里頭傳來傳去，話就走了樣。

每次回家前，我都得跟老婆孩子千叮嚀萬囑咐，回去后盡量低調，除了日常吃喝拉撒，別的能少說的就盡量別說。

后來，我決定辭掉公務員的工作去創業，這可讓我爸愁了好一陣子，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事化為聊天話題，說給鄉鄰聽。

沒兩天，整個村子都知道我好好的鐵飯碗沒了。

風言風語一起來，最后傳成了「李向東出問題了，國家不要他了」。

這下把我爸急得臉紅脖子粗，拼命解釋，結果越描越黑。

還有人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說：「看吧，我就說嘛，向東肯定捅婁子了，不然老李頭能急成那樣？」

還好我公司辦得挺紅火，這才讓我爸在鄉親們面前又挺直了腰桿。

為了更進一步證明他兒子有本事，他開始張羅村里的各種事，別人嫌麻煩不愿意干的，他全包了，到最后往往還得我來收拾爛攤子。

捐錢給村里修橋鋪路，本來是積德行善的好事，我也有這個能力，但老爸老是自作主張，搞得我心里多少有些別扭。

這些本應該讓人豎大拇指的善舉，結果倒好，他老人家沒落下個「李大善人」的美名，背地里村民反倒戲稱他「李大傻子」。

這事兒，你說能讓人心里舒坦嗎？

3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不過呢，咱們做事圖個心安理得，這五萬塊能幫到老家，我并無異議。」媳婦美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話里透著理解和寬容。

「只是你爸這愛管閑事的性子得改改，這話可能你不愛聽，但我得說在前頭，以后他自己攬的活兒，就得他自己收尾，別老往咱們身上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