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深思熟慮,父親決定三日后萬壽節時帶著兩個姐姐進宮赴宴,到時可讓侯爺借機相看,親自挑選。
父親怕我生事,原是不準備帶我進宮的。可宮里突然來了人,說是奉皇后之命,指名讓我進宮赴宴。
皇后如今三十有六,去歲方才生下嫡子,自是欣喜若狂。可這個年紀產子難免氣血虧損,皇后因此得了脫發之癥,頗為苦惱。
我翻遍了醫書,夜以繼日,制出了一副生發藥膏,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睞。
宴上皇后娘娘對我大加贊賞,皇上當眾問我想要什麼賞賜。
無視父親的灼灼目光,我面上作出羞赧模樣道:「為皇后娘娘分憂乃臣女之幸,本不敢求賞賜。但聽聞皇上與娘娘伉儷情深,臣女與侯爺的婚期將近,便想同皇上討個新婚賀禮作彩頭,還請皇上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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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女要嫁入候府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只是父親一直舉棋不定,外頭也不知到底是要嫁那個女兒,正好叫我鉆了空子。
如今這樁婚事在皇上面前過了明路,便是板上釘釘。事已至此,無論是父親還是侯爺,都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成婚那日。
在母親和大姐二姐的依依不舍中,我穿著鳳冠霞帔,捧著御賜的玉如意,坐上八抬大轎,一路敲敲打打進了候府大門。
可入夜,侯爺卻連新房都沒進,直接宿在了寵妾陸姨娘屋里,無異于當眾打了我的臉。
我早有心理準備,索性自己掀了蓋頭,讓歲心去找些吃食來。
誰知歲心回來時紅著眼眶:「小姐,我方才聽見廚房的婆子嘴碎,說侯爺已經下令,往后府里的中饋還是交給陸姨娘,只讓候府的下人們將你當成個擺設罷了。
」
我早知侯爺是個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性子。他被迫娶了我,想必心中早已怒不可遏,自然不會讓我在候府好過。
次日侯爺特地帶著陸姨娘前來,說是來給我敬茶,實則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可他在玉輝院找了一圈,才知我一早就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老侯爺去的早,老夫人年紀輕輕便守了寡,獨自拉扯大了獨子,母子情深可想而知。
可惜老夫人命不好,好不容易等兒子長大了,自己卻又癱瘓在床形同廢人。
等侯爺帶著陸姨娘找來時,就見老夫人身上扎滿了食指長的銀針。不等侯爺怒罵,只見老夫人竟緩緩轉頭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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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癱瘓在床多年,除了眼珠子,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如今親眼見到老夫人轉過頭來,侯爺當即撲到床邊,握著老夫人的手大喊:「母親,母親你終于大好了!」
老夫人口中不住的「嗬嗬」呻吟,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一雙眼珠子轉來轉去,想來也是十分激動。
見侯爺大失所望,我適時開口:「侯爺見諒,老夫人癱瘓多年,想要大好非一朝之功。侯爺若相信妾身,妾身定然能將老夫人醫治好。」
這時候侯爺也顧不得什麼下馬威了,他這才想起我正是因為給皇后獻藥有功,才算計來的這樁婚事,立時激動的看著我。
「好,好,好,只要能醫治好母親,本侯定然重重有賞!」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作出羞赧模樣,「妾身既已嫁給了侯爺,自然是事事以侯爺為先。侍奉公婆本就是妾身分內之事,侯爺不必如此客氣。
」
侯爺已經變了臉色,他上前將我攬在懷中,面露愧色。
「夫人如此賢良,實在是本侯之幸。都怪本侯昨夜吃醉了酒,竟稀里糊涂宿在了別的院子,叫夫人新婚之夜獨守空房,實在是為夫的不是。」
我假裝紅了眼眶,卻咽下委屈善解人意。
「陸妹妹是侯爺的可心人,昨夜有她替妾身照顧侯爺,能叫侯爺舒心,妾身便也安心了。」
侯爺聽出弦外之音,立即轉頭對著陸姨娘橫眉冷對,「夫人在此,還不快過來請安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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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姨娘早已面色煞白,又驚又惱,卻也只能咬牙忍耐,乖順地上前敬茶。
我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眼前溫婉動人的女子,雖比不得二姐天人之姿,卻也是個難得的美人,手腕更是狠毒老辣,難怪能夠專寵多年。
第一世大姐年紀輕輕便郁郁而終,第二世二姐意外難產一尸三命。大姐二姐都死得蹊蹺,若說這里面沒有這位陸姨娘的手段,我是萬萬不會信的。
此刻她雖看似低眉順眼,捏著茶盞的指尖卻已經用力到發白。
好半晌,等陸姨娘的胳膊已經忍不住打顫了,我才伸手去接那茶盞。
誰知手剛碰到茶盞,陸姨娘便手一松,茶盞順勢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不等陸姨娘開口,我先一步「哎呀」一聲依偎進了侯爺懷中,嬌嗔道:「都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盞,侯爺可千萬別怪罪陸妹妹。」
陸姨娘特地讓人沏了一杯滾燙的茶水,原是準備讓侯爺逼著我生生喝下去的。誰知如今報應到了自己身上,兩只手背被燙的紅腫一片,疼得冷汗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