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她又怎會急不可耐地與旁人勾結呢?父親又怎會看透她的真面目呢?
她為了拿到家產,與那位旁支的叔父做了交易。
她需要一個孟家旁支的孩子,他覬覦父親的產業,二人一拍即合。
只要將那個孩子過繼,便可名正言順地繼承家產。
屆時,那個孩子年幼,她作為他的母親,所有的一切便會牢牢把控在她的手里。
作為報酬,她許他半數孟氏產業。
父親此刻怒不可遏,「我還沒死,你就已經想著該如何瓜分孟家產業了,真是好得很。來人,備好筆墨,我要休了這毒婦。」
「不,老爺,你不能如此絕情,你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陳氏苦苦哀求。
這次再無轉圜余地了。
一紙休書,她被掃地出門,連同著她當日帶進府的幾件破爛首飾,一起扔了出去。
她享受多年富貴,大概也忘了剛進府時的窘迫模樣。
她為陳家苦心經營,如今她被休回家,就看陳家能容她幾時了。
她那個弟媳,甚是潑辣,只是這些年來吃著她給的好處,便稍作收斂,可一旦她沒了價值,恐怕再無好顏色。
孟家已容不得她,陳家想來也容不下她了。
來日生死禍福,全看她的造化。
至于孟昭敘,她就安心待在靜寧寺吧,這一生,都不會有孟家人再去接她。
這孟家后院,終是清凈了。
13
父親得知我在他昏迷期間,穩住各位掌柜,處理商行瑣事,他的目光中隱有深意。
「以后府內雜事由管家處理,你便跟在我身邊學著打理生意吧。」
這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讓我心中波瀾驟起。
接手孟家的生意,這才是我想要的。
年末的時候,父親將這次的查賬任務交給了我。
十三家掌柜齊聚議事堂。
賬本一摞摞,堆得像一座座小山。
「賬目都在此處,還請大小姐查驗。」
語氣雖恭謹,目光里卻透著幸災樂禍。
我早出晚歸,在議事堂整整看了三日。
往來人等探頭探腦,似乎想探查我究竟看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可是我表現得太過平靜,一本本賬目看完,沒有絲毫表示。
以至于我第三日離開議事堂的時候,聽見他們在拐角處議論:「大小姐雖有幾分小聰明,可是這麼多賬目,她走馬觀花,想來也看不明白。」
我并未搭理,回府后一夜好夢。
翌日,召集十三家掌柜前往議事堂議事。
我坐于高位,面前放著賬本。
他們進來時,還結伴而行,目光揶揄,一個個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李掌柜,產自江南的青云紗因工藝進步,今年價格驟降,已是去年的一半,可你的賬本上仍是按照去年的價格收購?」
那李掌柜的神色猛然一變,他并沒有想到我第一個拿他開刀。
他們都是聰明人,送來的賬本都是抹平了賬面的,只盯著賬本,自然發現不了問題。
我的目光轉向了另一人,「王掌柜,去歲逢陛下大封六宮,賞賜驟增,是以進獻的金玉之數頗多,尤其是點翠頭面,可今年宮中并無盛事,為何賬目上記載的比去年還多?」
他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作答。
「趙掌柜,咱們的香坊收購了五斤九合香,您不覺得奇怪嗎?」
趙掌柜頗有資歷,見我這般質疑,他并不慌張,只慢悠悠地答道:「宮中貴人們頗愛這異域奇香,今年便多收購了些,大小姐以為有什麼問題嗎?」
我冷哼一聲,將賬本砸向了他,厲聲道:「趙掌柜難道不知邊陲兩個小國爆發戰亂,今年的胡人商隊并未前往我朝兜售九合香嗎?弄虛作假,進貢內宮,可是禍及家門的重罪,你是嫌在座諸位的命太長了嗎?」
我聲音清冷,陡然拔高,聲聲質問,切中要害。
「趙掌柜,你若不交代,我便只能將你送官了,否則出了事,在座諸位誰也跑不脫。」
眾掌柜神色慌張,這事關乎了他們的身家性命,一時間臉色蒼白。
有人緩緩出聲:「老趙,你就交代了吧,不然事情鬧大就沒法收場了。」
「是啊,我們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因為你這事搭上身家性命。」
……
他們的利益聯盟,在這刻土崩瓦解。
那趙掌柜眼看墻倒眾人推,便交代道:「大小姐饒命,是我虛報賬目了,進貢的香料中并沒有九合香,我只是從中撈些油水,萬萬不敢在進貢物品上做手腳。」
「讓我一個個揪出來實在有傷諸位顏面,今日我便給諸位一個機會,坦白者從寬處理。其他問題,你們自行在紙上寫出,簽字畫押,若是被我查出,有人心存僥幸,一律送官處理。」
我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大半目光閃爍,很是心虛。
他們之前有恃無恐,不過是覺得我查不出來。
筆墨紙硯,早已備齊。
他們只得硬著頭皮寫,可是有些人的手指都在顫抖。
14
我將查賬結果報于父親時, 他的眼底滿是意外。
「昭池, 從前竟是為父小覷你了,沒想到你竟有如此手腕。」
父親看著眼前紙張的內容, 眼底又漸漸浮現怒意, 「一群吃里扒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