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確實是只漂亮兔子。
漂亮到足以蠱惑人心。
5
加完班又為兔子奔波了半夜,我精疲力竭。
次日清晨,正睡得昏昏沉沉,被奪命連環 call「垂耳兔的祈愿lh522」 叫起來,頭痛欲裂。
「喂?」
「開一下單元門,我在樓下。」
不一會兒,江宵就風風火火地拎著大包小包殺進來:「就知道你跟完項目之后會窩在家里睡個天昏地暗,給你送物資來了,夠朋友吧!等等,這是什麼?」
糟糕。
我瞬間清醒。
我曾經給打著救助動物名號的機構捐錢,被騙了將近一萬。她當時恨鐵不成鋼地點著我的腦門:「你再愛心泛濫試試看!」
此刻,江宵看清趴在我腳邊的兔子,神色復雜:「莫虔,別告訴我這臭兔子又是你頭腦一熱救下來的。」
「舍舍迦不臭!」我腦子一抽,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反駁這句話。
「名字都起好了,怎麼?你要和兔子過后半輩子啊?」
眼看著江宵越來越生氣,我咬咬牙,舉起舍舍迦。
只有一個辦法了。
「這是世界第一萌物,你敢和它對視嗎?」
「我又不是你,會隨隨便便對小玩意兒心軟……」
江宵的話戛然而止,因為舍舍迦對她可憐巴巴地眨眼,釋放可愛射線。
我露出滿意的笑容。
美貌,果然是最好用的通行證。
6
我申請休了年假,可以一天到晚陪舍舍迦。
江宵又來過,扛著沉甸甸的兔糧和胡蘿卜。
「是看你太瘦了。」她傲嬌地指指點點,「多吃點,聽到沒有?」
舍舍迦卻不再討好她,頭扭向一邊,繼續安靜地梳毛了。
江宵罵罵咧咧地走掉:「變臉真有一套,跟你的主人一模一樣。」
我樂不可支,揉著它柔軟的肚皮。
大概是比平時更放松吧,舍舍迦的尾巴一掃一掃的。
我被勾得心里癢癢,于是伸出魔爪。
但是剛碰到尾尖,舍舍迦整個兔子就劇烈抖動起來。
「抱歉。」我慌亂地安撫它,抱起它放在膝蓋上面,「很害怕嗎?」
可是我之前像個吸兔子變態,把鼻子往它的肚皮上埋,也沒見到任何抗拒的表現。
突然間,一陣白霧浮現,世界變得混沌,我的視野不復清明。
等到白霧消散,陌生的少年出現在我面前。
他跨坐在我腿上,雙臂摟著我的肩。
標志性的粉色眼瞳,耳朵和脖子都紅透,色澤如同成熟的桃子,看上去鮮嫩可口。
他囁嚅著,好像快哭了:「尾巴,不可以碰。」
不會吧……
「舍舍迦?」
少年的耳朵應聲鉆出頭發,臉頰在我掌心輕輕蹭著。
見我呆若木雞,他有點著急。吐出舌尖,貼在我的手背上面。
與舍舍迦表示親密的方式如出一轍。
確定少年的身份后,我感到頭暈目眩:「真的是你。」
7
舍舍迦披著我的襯衫,在床上跪坐。
我和他促膝長談,聽得心驚膽戰。
「你是說之前的遭遇讓你維持不了人形,淪落到寵物店老板手中的時候就是垂耳兔?」
舍舍迦點點頭:「就算可以變成人形,我也不能輕易暴露。」
合理地推斷,要是老板知道他是獸人,一定不會這麼容易讓我帶他走。在商人眼中,數量稀少的獸人相當有利可圖。
舍舍迦并沒有具體說明,但我總覺得他省略的部分是什麼可怕的事。
畢竟獸人要受過嚴重的傷,才會無法在人形和動物形態之間切換自如。
「舍舍迦,你之前生活的地方危險嗎?」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呼吸也急促起來。
垂耳兔溫順,敏感,容易受驚,我不該隨意觸及他的過去。
「抱歉,不用告訴我。」我按壓著他的手,幫助他平靜下來,「放心,你在這兒很安全。」
舍舍迦的睫毛和發色是同一種白,仿佛永遠不會落地的初雪,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被淚水浸潤后相互粘連,顫動著,閃爍著。
雪花因為他眼中淌下的苦澀小河融化了。
舍舍迦邊默默垂淚,邊朝我靠過來。
壓垮他的是回憶,旁人無能為力。
我心痛不已,用肩膀給他提供一個支點,手繞到背后試探著輕拍:「哭吧,沒關系的。」
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嗚咽。
我光顧著安慰舍舍迦了。
沒注意到他勾起的嘴角。
8
出現了新的問題。
我住的是單人公寓,兩個人怎麼睡才合理?
我沉吟,望向舍舍迦。他哭得太久,眼睛都快腫成核桃了。
好吧,起碼床會睡起來舒服點。
我抱起枕頭:「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睡沙發。」
剛想走,衣角就被他扯住。
舍舍迦委屈巴巴:「阿虔昨晚不是和我一起睡的嗎?」
耳朵沒精打采地耷拉著,顯得更垂頭喪氣了。
「既然知道了你是男性獸人,我們當然不能繼續同床共枕。」
他圓圓的眼睛由于困惑,浮出迷霧般的粉色:「為什麼不可以,你不再喜歡我了嗎?」
我滿頭黑線,感覺沒有和他在同一頻道聊天。
舍舍迦依舊自顧自地說著:「一定是這樣。你之前還會親我摸我,把臉埋在我肚子的絨毛上面……」
「別再說了!」我捂住他的嘴,面紅耳赤。
瘋狂吸兔子的畫面幻燈片般掠過腦海,我整個人被羞恥感凌遲,「以后再也不會那樣做了。」
抓著我的手,猛然收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