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河不愿意,鬧著崔嬸也要習武。崔嬸拗不過他,便讓崔江提著兩只雞和銀子上門,想讓金玉也教教崔小河。
「好說,好說。」我笑著同崔江寒暄,聊起了自家的兩個娃娃。
「那這……」崔江拎著東西看了看我,我轉眼看了旁邊坐在石凳上面無表情擦匕首的金玉,「都給金玉,畢竟是金玉辛苦教導。」
金玉挑剔目光在崔江身上打量個遍,似乎帶著防備之意,把抹布往匕首上一抹,微揚下頜高冷道:「放桌上。」
崔江被她看得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將東西放到桌上,迅速撤到我身邊。
解決完小孩子的事,崔江小麥色的臉上閃過猶豫和短暫的紅暈,他喉結上下滾動了幾圈,才囁嚅道:「安意,我……我想同你說件事……」
13
我的糕點鋪前面有護城河流經,金烏西墜,楊柳曼舞,波光粼粼。
我和崔江站在樹下,崔江不停搓手,欲言又止。
我抿了抿唇,笑道:「崔江哥,你想說什麼盡管說。」
崔江這才鼓起勇氣:「我……我馬上就要成親了。」說完,他松了口氣,落寞中又帶著些許期待。
我驚訝:「怎麼這麼突然?這可是喜事啊!」
說完我突然反應過來,崔江今年也二十五了,旁的男子這個時候早已娶妻生子,快一點的娃娃都能打醬油了,偏生崔江拖到現在。
其實崔江的條件不錯,家中父母健在,略有薄產,公公雖早逝,婆婆卻是能干不添亂的,崔江自己除了幫忙經營餛飩鋪子,還去干了好幾份工,自身勤懇踏實,任誰看都是一樁不錯的親事。
「安意,你知道……」
「崔江哥。」我出聲打斷他,「你是個好人。
從我搬來這里的時候,就是你和崔嬸一直幫我,幫我盤下鋪子,幫襯我生意,生活中多有照拂。安意定將此情意銘記在懷,但我志不在此。我只求把安寧照顧長大,過好自己的日子。」
崔江已然深深低頭,我仍繼續道:「崔江哥,還將舊來意,憐取眼前人。往后娶了娘子,可要帶著娘子好好過日子。」
晚風輕拂,金柳拂過發梢,路上的行人談笑打鬧,家家戶戶炊煙裊裊。
最后,崔江終于釋然:「好。」崔江笑得開懷:「安意,你比我通透。」
那些朦朧的情愫在未被言明之時就隨微風消散在河岸,而前路曦光燦爛。
崔江的親事很熱鬧,崔嬸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混沌鋪子暫時關了,全心全意準備崔江的親事。
崔嬸拿著銀子找我,說他們成親要用的點心果子都從我這里買,我忙推送回去:
「嬸子不必了,這幾年你們照顧我良多,這些點心就算我的一份心意。」
「這怎麼行!」崔嬸急了,仍要把錢塞給我,「不能讓你白勞累啊。」
見狀,我只好從里面拿了一枚銅錢:
「嬸子,這便夠了,剩下的你收好,給崔江哥娶媳婦用。」
崔嬸知道拗不過我,只好作罷,她神色感慨:「多好的孩子,是我家阿江配不上你。」
「嬸子這是什麼話,崔江哥很好,只是我們有緣無分罷了。」
崔嬸情至深處,眼角竟泛出了些許淚花,她忙用手去擦:「瞧我,真失態。」
她長長舒了口氣,拉過我的手道:「安意,你要是我的女兒多好。」
我的țû²心臟仿佛被熱泉包裹,眼眶竟也酸澀起來。我安意何德何能,顛簸數載,相遇的每個人都是良善之人,宋老爺宋夫人、宋行云、安寧、崔嬸、崔江、崔小河……
他們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不然讓我娘認安意姐做干女兒吧!這樣安意姐也是我親姐姐了。」崔小河歡脫的聲音冷不丁響起,把我和崔嬸都嚇了一跳。
只見安寧和崔小河站在一處,身后是崔江和金玉。崔江笑得憨態可掬:「我看小河的提議不錯。」
安寧也抱著手點頭:「贊同。」
「好!」崔嬸高興應下,「安意丫頭,你可愿意?」
我脫口而出「愿意」二字。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在這個春日,我又有了新的家人。
14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紅綢高懸,賓客喧囂,親友歡歡喜喜鬧著新婚夫妻的洞房,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安寧跟著崔小河一起去新人那里湊熱鬧,我則滿懷笑意回了自家院子。
誰知院中傳來隱隱酒香,定睛一看,院里石桌上散落了幾個空酒瓶,而宋行云一人拿著一個酒瓶還在往嘴里倒酒。
我心情歡愉,拎著裙子踱步過去:「你怎麼來了?」
「想見你……們,就來了。」宋行云仰頭灌下一口酒,唇角邊有酒液滑落,順著喉結滾進衣領。
我瞧了瞧桌上的空酒瓶,輕笑道:「可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
宋行云略微思考:「是也不是。」
我興致上來,順手拿起旁邊的酒瓶倒了一杯,品了品,是梨花白:「那可否說來聽聽?」
宋行云胸腔里發出一聲輕笑:「還是讓我獨自一人消受吧。」
我渾然不在意:「那你便聽聽我的歡愉之事以作消解。」
今日心情大好,我開始絮絮叨叨給宋行云講我最近的喜事,比如,我有干娘了,我比之前多了很多親人、安寧最近竟得了學堂老夫子的夸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