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此事,我媽媽不愿再待在國外觸景傷情,更何況小姨還在國內下落不明,便和爸爸帶著年紀尚小的我,一同回了國。
回國之后,我的父母動用了能夠用到的所有人脈尋找小姨。但在那個年代,不論國內國外,攝像頭都還沒普及,更別提我小姨失蹤的地方還是在 A 市較為偏僻的郊區,因此能夠找到的線索都寥寥無幾。
而在當時,我的小姨已經有了一位交往許多年的男朋友。他本是公安大學的學生,當年畢業便出來做了警察,小姨失蹤那天,正是他被外派去偏遠地區解救被拐婦女的時候。
事情已經過去十九年,小姨的男朋友因為小姨失蹤的事情,也自責了整整十九年。他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從刑警的崗位上退了下來,而后獨自一人去往國內的大江南北,但凡出現一絲與失蹤、拐賣有關的線索,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尋找。
直到現在。
所以盡管小姨和他并沒有結婚,但我們一家人,早就已經把他當做了小姨的丈夫。
「媽,最近姨夫有聯系你嗎?」
「你姨夫嗎?他前些日子從山區回來了,只不過沒時間過來。說到這個,你挑個時間,給你姨夫帶點菜去。」
我點一點頭,看向手機里的資料:
「好,正好我也有事,要去問一問姨夫。」
09
當年小姨失蹤的地方也是最后的線索。
那里曾是村民自建的電話亭,而小姨在失蹤前,就是在那個電話亭里給姨夫打的最后一通電話。
小姨失蹤后,姨夫花了全部的錢將那座老舊不堪的電話亭買了下來,并在旁邊搭建了屋子,一住就是十九年。
我是有姨夫家的備用鑰匙的,只是并不常去。因為姨夫在外的時間很長,他這些年的時光,基本上都花在解救拐賣人口上面了。
他去過深山、去過邊遠農村,被村民打過、也受傷過,救出來的婦女不計其數,可這群苦命的人中間,卻一直沒有他等待半生的人。
姨夫的名字叫「易聲」。
所幸的是,敲門之后,姨夫恰好在家,看見是我,他高興地說道:「瀟瀟,你怎麼過來了?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姨夫給你買些好吃的。」
「姨夫,你這些年總換手機號碼,我想聯系你也聯系不上啊。」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他,「這是我媽做好的菜,讓我帶過來給你的。」
「謝謝。」姨夫笑著說,「這一兩年,我接了個任務,沒辦法,只能一直換手機。」
具體的不能說,我也明白。不過今日除了給姨夫送菜過來,我還有其他事想要問他。
我將手機打開,調出放在隱藏相冊里的照片。
「姨夫,你看看,你這些年接觸過的失蹤人員,有沒有這樣子的?」
手機上出現的照片,赫然是當天被囚禁的那個女人。
即便是姨夫,看見這張照片時,也不由得緊緊皺起了眉。他仔細地端詳著這張照片,總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因為女子面容消瘦、泛黃,一雙眼睛呆滯無神,了無生趣。除此以外,女子的額頭、臉頰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疤,有的還在流血,有的已經結痂,密密麻麻,這使得此人的面貌更加難以分辨。
臟亂的環境、生銹的鐵鏈,遭遇過這種經歷的女子,往往如死過一次,前塵多少幸福、快樂,都會被這些骯臟之事所玷染,變得不再像從前的自己。
姨夫的拳頭微微地緊了,他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她的面貌毀得太徹底了,我分不清是否在失蹤的人中見過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瀟瀟,我總覺得她很眼熟。」不知為何,他的心揪了起來,痛得他兩眼泛紅:「瀟瀟,你是在哪里拍到這張照片的?就算是我,就算是我這麼多年來……」
「也很少見過,被折磨成這樣的婦女了。」他的手指顫抖著放大屏幕——
那纏繞得緊緊的鐵鏈,給女子纖細的脖子、手腕、腳腕,都留下了紅青交雜的印記。
「瀟瀟,你看著手上腳上的痕跡。有青色的、有紅色的,能看得出時間已經很長了……混蛋,真是混蛋。」他忍不住低低罵了聲。
即便是已經見過真人,我再次看到這些照片時,也會覺得心痛不已。
「姨夫,這是我在男朋友梁宣家里發現的。」沉默片刻,我緩緩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訴了姨夫。
姨夫的臉色越來越沉。
「還有,我還發現一件事。姨夫,你知道安心尋人公司嗎?」
他面露驚訝,而后像是在想些什麼事情,只問道:「我知道。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安心尋人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梁宣。」我頓了頓,繼續說道,「而我的男朋友,也叫梁宣。我在網上搜索過相關資料,但是有關法人代表的信息太少了,我沒辦法確定這個梁宣,是不是就是我的男朋友梁宣。」
「而且……姨夫,梁宣還曾經用微型攝像頭監視我。」
當我說到這里的時候,姨夫氣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連嘴唇都在顫抖。
「這種混賬——瀟瀟,我平日里不在 A 市,一年可能都回不來一次,我知道你交了男朋友,但不知道他竟然是這種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