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手里拿著一個檀香盒,盒子里裝著七零八落的玉塊。
它就是我的玉牌,可是它真的碎掉了。
其實我應該高興的。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我努力想笑來著,可是嘴角剛剛動了動,眼淚就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媽媽,你說玉牌在,你就在,對吧?𝚡ᒝ
可是,玉牌碎掉了,你還會在嗎?
你能不能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周逢頤伸手,把我攬進懷里,安慰我說:「別難過,等我找人修好它。」
我推開他,搖頭說沒事,不用了。
片刻后,周逢頤的聲音冷了下來。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罵我:「宋幼薇,每次你跟我說沒事的時候,我他媽都恨不得掐死你。」
「你依賴我一次,能死嗎?」
我靜靜地看著他。
周逢頤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唐月茹打來的。
他遲疑了兩秒,還是接了。
唐月茹在那邊哭:「逢頤,我本來想去找你們,跟幼薇姐好好道歉的。」
「但是我迷路了,有個男的一直跟著我,我好害怕……」
周逢頤再也顧不上我了,他抬腳就走。
正好,醫院也給我發來短信。
今天是我預約流產的日子。
在唐月茹生日的這一天,我失去了媽媽,和素未謀面的小孩。
10.
進手術室前,麻醉開始發揮作用。
我陷入了一場回憶的夢境。
那年我十六,憑著自己的努力,考進了全國頂尖的高中。
跟唐月茹、周逢頤,還有我愛的男孩,進入同一所學校。
從此,我的噩夢開始了。
我不明白,唐月茹為什麼那麼喜歡欺負我。
她帶著她的朋友,把吃剩的泡泡糖粘在我的頭發上,把用過的衛生巾扔進我的書包里。
他們會在我路過的時候,伸腳把我絆倒。
也會在我上廁所的時候,把臟水倒在我的頭上。
我也不是沒有反抗過,老師們也都知道,可是他們什麼也沒做。
后來,我來例假肚子疼,剛剛找出止疼藥準備吃,就被唐月茹搶走了。
她笑瞇瞇的,要我跪下來求她。
我咬牙忍著,可是疼痛一陣又一陣的折磨著我。
我真怕自己撐不住了,會跟唐月茹認輸。
周圍的同學都在打賭,賭我能忍幾分鐘。
我看著桌上那一張張紅色的百元鈔票,不爭氣地哭出了聲。
突然有人靠在我的課桌上,用一片陰影遮擋住我。
他撿起那些錢數了數,痞里痞氣地笑著。
「還行,不少,就當是你們孝敬爺爺的。」
看著他把錢揣進兜里,那些人連個屁都不敢放。
他沖唐月茹勾勾手,還是笑著,但笑得很冷。
「藥,給我。」
「這只小病鴨我領養了。」
「從現在開始,她屬于我,誰動她,我弄誰。」
「各位,聽懂了?」
他是周逢頤的混蛋哥哥,整天惹事不學好。
原來,我挺不喜歡他的。
可是今天,他幫了我一把。
我猜,大概是因為,他跟別人打架打得滿身傷。
家里的長輩不問原因,只會責罰他、辱罵他。
只有我媽偷偷惦記著,給他的傷口擦上藥。
他好像是在報恩。
從那天起,我這只小病鴨,也有了自己忠誠的飼養員。
......
從麻醉里醒來的時候,楊姐握著我的手。
她流了好多眼淚,我問她,怎麼哭了?
她說我說了好久的夢話
她問我:「你愛的那個男孩,他去哪里了?」
我看著對面高高的樓頂,閉上了眼睛。
輕聲呢喃:「他啊......」
「他跟著風飛走了。」
11.
我關上手機,人間蒸發了半個月。
聽楊姐說,周逢頤找我快找瘋了。
我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離婚協議去見他。
周逢頤沉默片刻,冷冷地笑了。
他粗粗看了兩眼協議書就丟到茶幾上,抬眼盯著我的肚子,慢吞吞地說:「離婚前,我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沒有談?」
我坦然地笑笑,回答他:「之前有,不過現在,沒有了。」хļ
「孩子我拿掉了,放心,你沒有后顧之憂。」
周逢頤的瞳孔顫了顫,愣了兩秒。
他低著頭,突然笑了。
「宋幼薇,你消失了半個月,就是去干這事兒了?啊?」
「我怕你難過,跑遍全國去找修復玉器的專家,然后,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他伸手將我拽倒在沙發上,將我禁錮在他的身下,兇狠地問:「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你怎麼敢!你怎麼舍得!」
大概是從前,我太聽話了。
所有人都以為,我愛慘了周逢頤,包括他自己。
我仰視著他的臉,輕輕撫摸著他的眉眼。
平靜地告訴他:「周逢頤,我愛的人,從來不是你。」
「你發脾氣的樣子,真的好難看。」
「你越來越不像他了。」
找替身這種事情,開始的時候,確實帶給我一些安慰。
只是時間久了,就會發現,他笑不是他,不笑也不是他。
甚至連他的擁抱,都不如他的暖和。
我膩了。
周逢頤知道,我說的人是誰。
他的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我的臉頰上。
真是活得久了,什麼稀奇事兒都能見著。
高高在上的周逢頤,連唐月茹走的那天,他都沒哭。
今天,竟然為了我哭了。
真是好有意思,好惡心。
我跟他說:「不用覺得委屈。
」
「我們關系的開始,本來就是一場交易,不是嗎?」
「你拿我當賭氣的工具,我拿你當替身消遣。」
「我們兩不相欠......」
我話沒說完,周逢頤就打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