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去棋牌室管我爸要學費,路過網吧前臺,看到個染著一頭銀發的男生打游戲。
他是網吧老板,文著個花臂,是個混混頭子,聽說收保護費,很多人怕他。
所以,當補習班老師再一次將手放到我腿上時,我跑到網吧找到他。
「江懷,明天輔導班下課,你能來接我嗎?」
他一臉匪夷所思,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幾點?」
「七點,你穿少點行嗎。」我囑咐他。
他胳膊上有文身,還有肌肉,露出來挺嚇人的。
我掏出五十塊錢遞給他,問:「夠……夠嗎?」
與他同行的幾人哄笑:
「臥槽,江懷你這麼不值錢嗎哈哈哈哈!」
他盯著我,似笑非笑:「不夠。」
我被他盯得有點發毛,小聲問:
「多……多少錢?剩下的……打欠條分期行嗎?」
他吐出句:「五百。」
我咬了咬牙:「行。」
當色瞇瞇的老師,再次朝我伸出手時,江懷踹門而入,將拳頭打在他臉上。
那時,爸媽忙著鬧離婚,家里每天雞飛狗跳,也壓根沒空顧及我。
江懷拎著我的書包,在網吧開了個包間。
我趴在電腦桌上做題,他在一旁打游戲。
「江懷,我能用電腦查下題嗎?」
他起身:「行。」
電腦響起幾聲焦急的聲音:
「不是哥,別掛機啊,電子競技沒有愛情的哥。」
我問他:「江懷,什麼是掛機?」
他說:「就是掛上號就能自動攻擊。」
「哦,那就好。」
4
后來,不知誰傳出來,我和江懷在談戀愛,經常到網吧包廂亂搞。
「大波妹就是會啊,勾引完老師,又去勾引江懷。」
上學時,我因為胸大,被起各種的外號。
總是自卑得駝著背低頭走路,但仍舊擋不住各種明里暗里的惡意。
教室樓道,我捂著肚子往廁所去,被人撞了一下。
「哎同學,你大號創可貼掉了。」
幾個男生發出陣陣哄笑,故意擋在我身前。
「這東西怎麼用啊,教教我們唄?」
我站在那里,聽著一聲聲惡意的眼光和嘲笑。
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低頭將東西撿起,撕開包裝,直接將其糊在了為首的人嘴上。
「這麼用,學會了嗎?」
一瞬間,就像隆冬的陽光灑向荒蕪的野草。
原來,光也是有顏色的。
從那以后,他沒再帶我去網吧,而是給了我一把鑰匙。
「放學自己去。」
學校附近的一個小房子,大概是他住的地方。
他總是晚我半個小時左右到。
我趴在茶幾寫作業,他坐在電腦桌前打游戲。
他頤指氣使:「做頓飯,抵債一塊。」
我討價還價:「兩塊行嗎……」
「一塊五。」
「行吧……」
賬本上又多一筆。
最簡單的泡面,水開扔鍋里。
他一臉嫌棄,轉身又扔了各種青菜、丸子、磕了兩個雞蛋。
出鍋后滿滿兩大碗,我吃得很滿足。
「江懷,你做的麻辣燙真好吃。」
他呵呵一聲,我有些心虛,主動去刷碗,
余光瞄到他的手臂:「咦江懷,你文身好像掉色了?」
他一側身:「你看錯了。」
「沒有,你讓我看看,你不會貼的文身貼吧哈哈哈哈……」
我追著要看,他躲。
地板不防滑,不小心一個趔趄,直接將他按在了墻上。
他低頭,勾著壞笑:
「怎麼,你們好學生還會玩強吻這一套啊?」
「誰……誰要強吻你……」我臉通紅。
「也對,你這個頭的……」
他用手比了比,得出一個結論。
「得我先低頭。」
5
晚上,他送我回家,遠遠跟在我身后。
家里一片凌亂,空無一人。
我一個人躲在房間,久久無法入睡。
我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江懷,我有點害怕】
此刻突然發覺,我好像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依賴他了。
手機響起他的來電:「你往樓下看。」
我躡手躡腳下床,窗外那棵洋槐樹下,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頎長,月色朦朧,他朝我晃了晃手機。
那夜,我躺在床上,他站在樹下,說了許多話。
「江懷,要不你上來吧。」
「那不行,我是正經人,你不能毀我名聲。」
「江懷,我高考要考出去的,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待著了……」
「行,那你給我挑幾個離你不遠的,我能去的野雞大學。」
「你……你要跟我一起?」
「那不然呢?你欠我錢,想跑路?」
「江懷,我想學醫。」
「為什麼?」
「治病救人,白衣天使很偉大啊,而且以后你病了,我也能救你啊。」
「呵你盼我點好吧。」
「江懷,你是不是有網癮,怎麼那麼愛玩游戲呢?」
「玩游戲可以掙錢。」
「啊是嗎?」
「你想學什麼專業啊?」
「繼續玩電腦吧,我也不會別的。」
「江懷,我覺得你還挺可愛的哈哈。」
「可愛你個頭,睡覺!」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的,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我拿到錄取通知回家那天,看到了桌上的離婚證。
他們才意識到,原來我都考上大學了。
6
江懷的學校離我不遠,他走到哪里好像都是焦點。
我第一次去學校找他,學校籃球賽,場下女生為他吶喊,毫不掩飾地表達著喜歡。
不知為何,心里就生了悶氣。
「怎麼不高興?」他問我
「我覺得……你太招搖了……
「跟你在一起,一點安全感沒有。」
雖然他解釋了很久,哄了我好久。
「要不你拿手術刀把我心掏出來看看?我可是世界上最專一的好男人。」
但心里總歸會亂想,可能這是戀愛里好多人的通病吧。
他解決問題的方式,總是異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