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有的環境是靠拳頭說話的,有的環境是靠本事說話的。
他學的計算機,也算是自己擅長的領域,平常還是會打打游戲賺錢。
為了不影響舍友,他在學校外面租了個小房子。
學醫枯燥且漫長,為了精進技術,我經常去市場買只白條雞,帶回去解剖、縫合。
江懷就在一邊皺眉咋舌說我是毒婦,一邊百度雞肉的各種做法。
去醫院實習,扎針血管找不準,被患者罵哭。
他將手臂伸給我,揚揚下巴:
「拿我練,隨便扎。」
我跟他抱怨自己人體解剖課沒有拿到第一,院里大體老師資源稀缺,練習機會又少。
他安慰我:「以后等我死了,尸體也留給你解剖。」
「你胡說什麼江懷!」
我氣急罵他,他嬉皮笑臉來哄我:
「錯了錯了,咱倆活到一百歲一起死行不行?」
他總是喜歡給我買新衣服,我學會了穿衣打扮,學會了化妝,也漸漸地愛說愛笑。
這里不再有父母沒完沒了的爭吵和一地狼藉的家。
我早已學會抬頭挺胸走路,大大方方穿著漂亮的裙子。
同學見了不會給我起惡意的外號,而是會驚呼:
「陳言你身材也太好了吧。」
最多只是打趣一句:
「你家江懷吃得可真好。」
我臉唰得一紅,最后一步的親密,其實我們并沒有嘗試。
江懷看著像個流氓,長著張渣男臉,卻像那張文身貼一樣,都是他的保護色。
交往兩年,只敢趁我睡著時,偷偷親一下摸一下,然后下床去衛生間。
最后還是我拉住了他的手。
「江懷,我們試試吧。」
他抱著我吻,手開始亂動,額頭都沁出一層薄汗。
我問他:「江懷,你緊張嗎?」
他輕咳一聲:「緊張個屁。」
我忍著笑提醒他:「可是,你好像戴反了……」
第一次,兩個新手上路,經驗全無。
他像條急吼吼又只會橫沖直撞的傻狗,我忍著痛抱怨。
「江懷,你技術好差。」
因為這一句話,有人憂郁了半宿。
一生要強的中國男人,開始化身學霸,高考都沒見他這麼努力過。
后來,我無比后悔自己多的那句嘴,苦不堪言。
「江懷,你真是越學越變態……」
我們一起經歷了人生的好多第一次,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愛。
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被人愛著在乎著是這樣的。
每到周末,我們一起窩在小屋子里,穿著情侶睡衣,看看劇,做做飯。
我喜歡鮮花,他便每周定一束花,擺在餐桌上。
他喜歡橙色的玫瑰,說像落日余暉的顏色,很好看。
爸媽離婚后,我爸另組家庭,我媽傷心之余,也離開了那個家。
我好像個沒人要的小孩,總是被江懷收留。
我沒看過海,他便偷偷訂好機票,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廈門環海路,一路沙灘海風,他騎在單車上回頭問我好看嗎。
他說以后我們還要一起去看雪,去聽演唱會,遍歷河山,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我坐在后座抱著他的腰,眼睛突然濕了。
那日的風,好像是我吹過最心動的風。
10
大三的下學期,有一個國際醫學培訓課程,機會難得,許多同學都報名參加了。
我沒有,因為費用太高。
上學時,我媽給我的生活費一學期一共三千。
我成績不錯,基本加上獎學金,是可以支撐日常開銷的。
只是,國外的課程,來來回回怎麼也要四五萬。
江懷得知后,給我一張卡。
「這里有兩萬多,下個月有個比賽,拿完獎金就夠了。」
「江懷,我不能要你的錢……」我推脫著不肯收。
他平常給我買些什麼,心里也總想著要還回去什麼。
這麼多的錢,是我還不起的。
「你是我老婆,我的不就是你的?」他一臉理所應當。
「不行,我們沒有結婚,這樣對你不公平。」
「那你提前適應一下,以后你老公我還會賺更多錢交給你保管。」
他不由分說將卡塞給我,叮囑我:
「下個月要準備比賽,需要在學校住,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那一個月,我們見面很少,偶爾在一起約會看個電影,他居然能睡著。
一個月后,他交給我三萬塊錢,說是比賽獎金。
我沒看到獎杯證書,他說放在了學校。
我沒多想。
直到幾天后,有人給他發微信問他。
【哥們,殯儀館那又缺人了,還干嗎?夜班還是一天一千。】
我才知道,那一個月,他白天上課,晚上去殯儀館搬尸體,掙了三萬塊錢……
我看著那幾個字,眼淚瞬間就控制不住了,捂著眼睛哭得泣不成聲。
他見我哭了,有些不知所措,急著解釋:
「哭什麼?我每天回來都洗澡的,保證干干凈凈的。
「而且那活輕松得很,客戶又不會投訴,一晚上也來不了幾個。
「就是很多人膽小,不敢干,我不一樣,我老婆學醫,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我才不信有鬼……」
他越解釋,我哭得越厲害。
「江懷,我不值得你這樣的……」
一時間,只覺得愧疚至極。
他對我太好了,好到我不知用什麼去回報。
「你不值得誰值得?」
他將我緊緊抱在懷里,跟我說:
「別人有的,我老婆也得有,我現在沒本事,以后我會掙更多錢,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